善念本就打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盘算,要来降服妖怪,他连符咒都写好了。就准备趁其不备,一举杀死妖孽。
可他观察了很久,却不见府中有人是妖孽,这可让他摸不着头脑。进了大厅,朱寘鐇叫人在后院小阁铺设菜肴,准备款待善念。
善念心不在焉,朱寘鐇问了很多话他都没回答。这让朱寘鐇更觉得他高深莫测,愈发敬重起来。朱寘鐇可是见过集虚道人的,那家伙八十多岁了,还和年轻人一样。眼前这位道长虽然看着年轻,可不能以貌取人,那样可是会吃大亏的!
善念看过一遍后,并未发现异常,问道:“敢问王爷,最近府内是否有怪事发生?”
“怪事当然有了。”朱寘鐇不太明白善念的来意,模棱两可道:“就是不清楚道长所说的,是哪一种怪事?”
善念直说道:“譬如水火异常,又或者丢失物品。”
“这个却是没有。”朱寘鐇摇头道:“仙长来本王府邸,难道专门为此而来的吗?”
“倒也不是。”善念笑道:“贫道此次前来,是专为辅佐王爷,完成一件大事!”
“哦?”朱寘鐇假装疑惑道:“仙长所说的,是什么大事?”
“王爷可还记得我们武当山,是如何扬名天下的吗?”善念并不急于点破,旁敲侧击道:“当年成祖率兵南下,历经无数坎坷,都有真武大帝护佑,才成就了千秋大业!我闻先师有云:‘洪武末,当岁壬午,靖难起兵,势如破竹,南方众至四十余万,宜莫能当。然每两阵相临,南兵遥见空中「真武」二字旗帜,遂皆攻以北。盖圣天子兴,则百灵咸助,非偶然也。’正因如此,成祖登基以后,才帮助武当山修建庙宇。而如今事态与当年极为类似,是以贫道前来辅佐王爷,再创辉煌!”
“善!”朱寘鐇喜不自胜,直接跳将起来道:“既然有仙长护佑,本王大势可成矣!”
“然则此事并非有贫道就足够了,另外还需要人手。”善念严肃道:“这件事自有天数,需要配齐二十八宿才能施行。不知府内,可有这样的人才?”
“面对真人不说假话。”朱寘鐇叹息道:“我也正为此事发愁呢!府内人手虽然不少,但能用的却很少。”
“那没关系。”善念道:“有些人才不是能一下子就显露出来的,或许其中就有人明珠蒙尘了。希望王爷能让这些人一起过来,让贫道观察观察。”
“好!”朱寘鐇想也不想就答应了道:“请仙长先往夕月阁内坐候。”
善念登阁,坐下等候。不多时,孙景文、夏琳、谢廷槐、韩廷璋、林鼒都到了。
这夏琳、韩廷璋、谢廷槐都是安化王的仪宾,参与谋逆很正常。但林鼒的出现,让善念很是奇怪。
这个林鼒乃是世袭辅国将军,深受朝廷恩典,为何要反呢?
善念问道:“这不是辅国将军吗?为何在这里?王爷是如何招揽到如此厉害的人物?”
“不是王爷招揽的,是我自己来的。”林鼒解释道:“虽然我受封辅国将军,但这只是个虚名,没有任何用。朝廷制度,只有征南将军、镇朔将军、平羌将军这样的才有实权,至于什么骠骑将军、金吾将军、龙虎将军什么的,都是不入流的散官,除了名字好听以外,没什么用。所以我想来帮助安化王成就大业,以后也好当个真正的大将军。”
“原来如此。”善念释然道:“辅国将军很有志向,但很可惜,你不是二十八宿之一。”
林鼒勃然大怒,一双拳头如蒲扇般张开,扯住善念的衣袖道:“你这道士,居然敢质疑我的实力!看我不打死你!”
善念伸手按住他胳膊,将他全身经络制住道:“我没有怀疑你的实力,但你确实不是二十八宿,这不是实力的问题。”
林鼒全身经络被制,不能动弹,方知善念厉害。随即收手,向后退了几步,叹息不已。他一向以为自己的能耐当个大将军绰绰有余,今日和善念交手后,才明白技不如人!可这并未打消他心内的志向,只是更加鼓励了他,使得他奋发图强!
善念看过这些人,都没发现有妖气,摇头叹道:“这些人本事虽然不错,可是一个星宿下凡也没有。”
朱寘鐇请教道:“仙长既然有如此神通,能看出人的本相,敢问有没有望气之法,好尽快找到星宿。”
“有确实是有。”
朱寘鐇一喜道:“仙长,那二十八宿,目前在哪里?”
“这二十八宿并不是一下就能找到的,他们之间有某种联系,只有找到第一个才能引出其他的星宿。”善念为难道:“不然,终究只是镜花水月,不能得之!”
朱寘鐇沉吟道:“难道仙长,也找不到二十八宿吗?”
“能找到,而且我已经看到了。”善念指着地下道:“就在府内!”
众人大喜,夏琳问道:“敢问仙长,那位星宿到底是谁?”
“这也是我所奇怪的事。”善念皱眉道:“府中之人我已全部见过,并未有一个是下凡的星宿!”
“全部见过,不尽然吧?”韩廷璋道:“小儿秦英尚未归来,说不定他便是二十八宿之一。”
“对啊!”朱寘鐇大笑道:“英儿自小聪明,能诗善画,更一表人才,说不定颖儿真的是二十八宿之一。”
善念闻言一喜,问道:“请问这位秦英公子,目前在何处?”
“小儿正在郊野游猎。”韩廷璋道:“岳丈大人、善念仙长莫急,待我去寻他来。”
其他人吃喝坐等,约有一个时辰,韩廷璋带着秦英上了阁楼。善念仔细看他,却是不住地称赞。来人高有八尺,身穿青衣,乌巾白帢,风仪秀朗,决非凡骨!
“实在是修道的好苗子,只可惜投错了胎,偏偏和反王联系在了一起。”
想到这里,善念哀叹一声。
朱寘鐇这就奇怪了,问道:“怎么?英儿也不是二十八宿之一吗?”
“什么二十八宿?”韩秦英不明所以道:“爹爹,发生了何事?怎么大家都在这里?”
“英儿,这件事比较复杂,你先退下吧。”朱寘鐇道:“去和你娘聊聊天,这几天她很是想你。”
“孩儿退下了。”朱秦英拱手而退。
善念心道:“看来朱寘鐇并未把事情,告诉给他们全家人。”
“如果英儿也不是,那就没人了。”朱寘鐇惋惜之余,亦非常感伤道:“看来我这场大事,难成了!”
“没人,但可是有神啊!”孙景文猛地想起自在先生,邀功道:“王爷难道忘了鹦鹉神了吗?”
“对的,我怎么把自在先生给忘了!”朱寘鐇试图大喜而起,但怕惊到什么,按捺住喜悦之情道:“这位神人,通变化,懂法术。依我看,它就是真正的星宿下凡!”
听到鹦鹉神的时候,善念就已经猜到妖孽是谁了,于是聚精会神的听着。如今听朱寘鐇说什么变化神通,更坐实了善念的猜测。他默然半晌,慎之又慎地道:“我未曾见到鹦鹉神,不好做出论断!不知那位神人何在?能否引荐我看一看?”
“这就难办了。”朱寘鐇面露难色,踌躇道:“这位鹦鹉神一向独来独往,性格难以捉摸。前几天它还住在府内,这几天又忽然不见了。仙长不如留宿府中,等候鹦鹉神到来?”
善念有意要会会鹦鹉神,岂会不同意?当即点头道:“好,到时还要劳烦王爷介绍。”
善念住下后,过了几天,夜半时分。素轮当空,白雪皑皑,天地一片苍白。而在素白的大地上,几缕青丝升腾而起,缠绕成一人模样。
“嗯,这些天和申阳公处理好了一切,还有掖金匣也已经妥善安置好了。”自在先生道:“接下来,就该帮安化王对付朝廷,引起天地动乱。借此机会,我也好从中牟利。”
边说边走,已经到了王府西墙根下,随后飞入府内。它正要往屋中金笼上飞去,忽然耳畔风声乍起,后脖刺痛。扭身避去,伸手在脖子上抹去,竟然满手是血!
善念看一击不中,追过去又是一剑。
自在先生挥手变出把羽扇,只一扇,把善念吹出四五丈远。随之而起的,还有地面积雪。纷扬的雪块逐个砸向善念,攻击的,都是其死穴!
由于有紫玉函保护,自在先生看不透善念能耐,出手虽然狠毒,但不敢近身与之搏斗。
善念自忖斗不过这人,扔出一道雷火符,把雪块炸开出个洞。再然后厚朴磅礴的剑气恰似大河流泻,倾海而出。
“呒呒呒……”几声沉闷的轻响过后,自在先生接下善念之招。在此期间,它也试探出了善念的真实能耐。轻蔑笑道:“就这些本事,也想杀我吗?”话毕,手拨羽扇,清风如刀,细密杀去。
然而,只有空洞洞的嗡鸣声传来,善念本人早已离去。
“跑的真快!”自在先生极其不爽,呲牙道:“下次让我见到你,非杀了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