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平常早早起来,打点行装,叫大家起身。然后往楼下走,刚到楼梯口,看见小蛾蹲在那堆尸体周围翻找什么。平常不解道:“你在做什么?”
“这些家伙挺有钱的啊!”小蛾头也不抬,继续搜他们的尸身,欢喜道:“斩获颇丰,起码四五十两银子!”
平常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花这些死人的钱,太瘆人了。
众人用盐碱水洗过了手脸,吃了干粮再次上路。这次没了那些差役打扰,平常直接驾云带他们离开,不过半刻钟时间,就到了宁夏城。
这宁夏城有重兵把守,不好驾云进内,众人在城外落下,径直走入城中。
平常第一次到边关,不知道该怎么走,问孔道衡道:“师傅,接下来我们该去哪里?”
“先到卫所。”孔道衡道:“我记得应该是到左卫。”
平常讪笑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走。”
孔道衡无奈道:“我带你们去吧。”
贺兰山下,宁夏卫所旌旗卷舒,刀戈林立。兵器的锋芒在日轮下熠熠生辉,闪着摄人心魂的寒光。
教场上,一位身着浑身明光甲悍将正在观看士兵习武。这人大概三十七八年纪,身高八尺,须长五寸,腰围四尺,是个魁梧的汉子。腰间挎了把龙泉剑,身后披着鲜红色战袍。往那里一站,就有威震三军,平铺四海的味道!此人名叫丁广,是陕西宁夏左屯卫的指挥,一身的好武艺。
丁广正自观察,突然间,丁广手下裨将急匆匆跑过来道:“丁指挥,不好了,有人在闹事。”
丁广闻言大怒,扶着剑柄道:“何人如此猖狂,敢在这里撒野!”
“是新来充军的犯人。”裨将道:“好像和押解的差役关系很好,差役听到有人说犯人的坏话,拿着棍子到处打人呢!”
“向来只听说差役打犯人,没听说有差役为了犯人强出头的。”丁广疑惑道:“这就有意思了,你快带我去看看。”
裨将带着丁广到了牢房外,只见一个年轻的后生手持水火棍,在和几个士兵缠斗。而后生身后站着两男两女四个人,都是风尘仆仆的样子,满面的灰尘。
这些人当中有一位,让丁广觉得眼熟。定睛看去,见此人不过三十岁年纪,可能是因为旅途劳累,显得极其憔悴。不修边幅的样子更加重了别人对他的疲累印象,脸上的胡茬也没好好收拾,一眼看去好像个野人似得。
虽然这人身上穿的是囚服,可挺直的腰板依旧那么有气势。正是这种气势,让丁广觉得面熟。
丁广试探性地问道:“是道衡兄吗?”
孔道衡一惊,抬眼望去,除了惊讶外,又多添出阵喜悦道:“丁兄,你怎么在这里?”
平常见孔道衡认得此人,收了水火棍道:“师傅,这人是谁?”
“是我曾经的老朋友了。”孔道衡笑道:“多年不见,却在这里碰到了!”
丁广轰退手下道:“你们快快退去,这是我的好友,是条响当当的汉子,不可怠慢。”
那些士兵连忙收起兵器,退到两旁。
平常大喜道:“师傅,看来你不用住牢房了!”
丁广听这差役叫孔道衡师傅,心中疑惑,问道:“孔兄,这个人与你是什么关系?”
“是我在路上收的小徒弟。”孔道衡道:“整件事一言难尽,有机会我好好跟你解释。”
“不用找机会了,老天爷让咱们哥俩再见面,这就是最好的机会!”丁广拍着孔道衡的肩膀道:“走,我请你吃饭去。”
孔道衡摇头道:“我初来乍到,怎能让兄弟你破费?”
“也不是去别的地方,就是吃点家常饭。”丁广道:“这地方荒凉的紧,没什么好吃的,兄弟别嫌弃就好。”
孔道衡见盛情难却,只好跟着去了。平常、陈四他们也一起到了丁广的家中。
丁广家就是几间土房,也不甚阔绰,院子里还养了些鸡鸭等家禽,和普通人家没什么两样。
堂屋门口坐着一个头宝布巾的妇人正在刺绣,而妇人旁边,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手里拿着风车正在玩耍。
这地方,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风沙!风车被吹的呼呼直响,小姑娘看着风车转,总是露出天真烂漫的笑容。
“娘子,我回来了。”丁广高兴地笑道:“看我今天碰到了谁。”
丁张氏放下手中的活计,问道:“谁啊?”
“是道衡兄弟。”丁广道:“以前我那个兄弟,你还记得吗?”
丁张氏站起来道:“原来是孔兄弟啊,快请进,外面风大。”
孔道衡进来,拱手道:“打扰了。”
“哪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都是自家弟兄。”丁广拍着孔道衡的肩膀道:“别那么见外,走,进屋说话。”
丁广的女儿看到有外人来了,羞涩的欠身行礼道:“叔叔好。”
“忘了介绍了。”丁广道:“这位是小女,叫赤棠。”
“侄女长得真是可爱。”孔道衡夸赞道:“定是个乖巧伶俐的女子。”
丁赤棠笑着道:“好多人都这样说我呢。”
“乖什么乖啊。”丁广叹气道:“女红也学不会,整天就知道玩。”
丁赤棠冲着丁广扮了个鬼脸道:“我才不要学什么女红呢!一点意思也没有!”
“你看看……”丁广实在拿丁赤棠没办法,苦笑着摇头道:“怎么管教也不听,以后可怎么嫁人!”
“谁说我要嫁人!”丁赤棠娇嗔道:“爹爹不要在外人面前说这些,好羞人啊!”
“算了,不说你了。”丁广道:“你到厨房帮你娘打下手去吧。”
这时平常等人也都进来了,看到丁张氏和丁赤棠要去做饭招待,平常很不好意思地道:“麻烦了。”
丁赤棠看到平常,微微一愣,把风车递给他道:“我现在不方便拿,这位大哥哥能帮我拿一下吗?”
平常笑着接过来道:“当然可以。”
“嗯。”丁赤棠极为认真道:“大哥哥你一定要拿好,别让它有所损坏。”
“没问题啊!”平常心想就这么一会,看管风车绝对不会出问题。所以对于丁赤棠的这句嘱咐,很觉得奇怪,但也不过认为是小女孩调皮的嘱托罢了,想也没想便答应下来道:“我一定好好看管风车,不让其有失。”
得到回答的丁赤棠开开心心的走了,平常看她如此活泼,心里也跟着跳跃起来,路上的疲惫因此松快了不少。
旁边小蛾发出阴险的笑声,把平常吓了一跳,问道:“你为何发笑?”
“真是看不出来。”小蛾别有深意地道:“你还挺招女孩子喜欢!佩服佩服!”
“这有什么可佩服的?”平常苦笑道:“而且就一个风车而已,能说明什么问题?”
孔洛洛看向他,有恼怒,也有无奈。
“走了走了。”小蛾催促道:“老爷在等我们呢。”
众人到堂屋里坐定,孔道衡说起了来的原因。丁广唏嘘不已,顿足感叹。又问起这些人的身份,孔道衡随即把路上杀差役一事讲了。
丁广默然半晌,赞叹道:“你们胆子可真大!”
“情势紧急,而且那些人是逆瑾的手下。”平常咬牙道:“死了活该!”
“不说这些了。”丁广道:“孔兄弟远道而来,不能真的让你当马前卒。我和总兵说说,提拔兄弟当个千户吧。”
“不敢如此。”孔道衡连连摆手道:“怎么能劳烦兄弟替我保举呢?既然朝廷有命,罚我到此地当兵卒赎罪,那就应该从士兵开始做起。”
“你这武艺当士兵,太可惜了。”丁广道:“而且总兵也是个豪爽的人物,最看好英雄。即使不为保举,我想姜总兵也很想见识兄弟的本事。”
“那好吧。”孔道衡勉强答应道:“正好我也该拜会当地总兵。”
“兄弟刚来此处,想必无处下榻。”丁广道:“我这里正好有几间空闲的屋子,兄弟可以在这里安住一宿。”
吃完了饭,孔道衡和丁广继续叙旧,其他人则是到处走。平常吃饭的时候手里就捏着根风车,还要护住风车不被油汤溅到。这下好不容易吃完了饭,丁张氏和丁赤棠收拾好碗筷后,丁赤棠有了空闲。平常就把风车还给丁赤棠道:“赤棠姑娘,你的风车。”
“谢谢了!”丁赤棠小心从平常手中接过风车,仔细看了看道:“真的是一点损坏也没有呢!”
“这怎么会有损坏呢?”平常笑道:“保护一个风车的能力,我还是有的。”
小蛾走过来,胳膊直接搭在平常肩膀上,含笑对丁赤棠道:“我说小姑娘 这位平常大哥虽然心地好,而且武功很高,但是你也不能这么调戏他啊!”
小蛾短短几句话,把平常的信息全给透露出去了。平常没反应过来呢,丁赤棠已经想明白了。
“哦!原来这位大哥姓平啊!”丁赤棠很感激的对小蛾道:“多谢这位姐姐如实相告。”
“没关系,不用谢我。”小蛾很随意的摆摆手道:“反正我们要在这里住很久,你们有的是时间熟悉。”
“真的吗?”丁赤棠欢喜道:“平大哥,以后你会常来找我玩吗?”
平常没答应,她却自顾自的歪着头,笑眯眯的先回答了道:“你一定会的,就知道是这种答复!”说完话,开心的离开了。
平常为她的天真而笑道:“快人快语啊!”
小蛾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这么多桃花运,难为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