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昨夜,孔道衡帮助吴得鹿逃跑之后,众人都在懊恼,这些人一起上,居然还抓不住一个人,实在是有失颜面。
都到刘府里坐定,商议如何回禀正德皇帝。
刘瑾道:“今天这事,不可据实回禀,不然显得我等太过无能了。”
石文义点头道:“刘太监所言极是,要想个法子,尽量搪塞过去。”
“我看这样吧。”刘瑾看向三余兄弟道:“等下我们回去,就说那人是妖人,会些邪门外道的妖术,还烦劳三位做个见证。”
余日明今天吃了大亏,正自气恼,听到刘瑾这么说,直接道:“那人本来就是个妖人,不然怎么可能在中了我们兄弟的埋伏以后,还有力气反抗?一定是用了些邪术。”
刘瑾笑道:“那便好。”
孔道衡一直坐在旁边,默然无语,谯笪梦柯见他这样,就去问他道:“都御史,你和那人交手时间最长,可曾探出他的武功路数,到底是何门何派?”
“没有。”孔道衡道:“那人的武功好像是武当山的,但其中又夹杂着其他门派的武功,所学甚杂。我摸不清他的来历,不然我也不会中了他一剑,甚至连枪也被他给夺去了。”
谯笪梦柯低头看去,见枪尖上还缠着他的银鞭,抬手把银鞭招回来,很是诧异地道:“当时我明明站在那人的后侧,都御史在那人的右侧,都指挥使大刀砍向那人右耳,太监飞刀从天而降。他怎么就能夺了枪,直接把我的银鞭缠住,然后向后横扫都指挥使的后背,阻拦住太监的飞刀?”
石文义也感到奇怪道:“当时我只觉得眼前一花,肩上就中了一击,而且看样子,那人并不想取我性命,不然加重力气就好了。”
余日明道:“我想是那人气力已尽,打不动了。”
刘瑾道:“也有可能,那人中了我一掌,除非是熟谙《阴蚀功》的名家,否则不可能破解我的法力。”
说着,刘瑾又笑了笑道:“当年郑太监和张真人共同研究的这套法术,除了大内之人,几乎没有人看过,也就不会破解之法。只要咱们现在严防死守,顺着药材这一路查下去,很快就能找到贼人了。”
石文义道:“那这事就交由锦衣卫处理了。”
“也好。”刘瑾点头道:“咱们既然商量定了,那就去回禀圣听吧。”
说罢,这四人带着余日明三人到了皇宫之外,刘瑾、孔道衡、石文义、谯笪梦柯四人先到御书房等候,余日明三人在宫门外面等候。
正德皇帝很快走了过来,询问道:“四位爱卿,可曾抓到那人?”
刘瑾上前道:“启奏圣上,我等竭力应对那人,结果那人使出几招妖法,直接逃离了。在宫门外,有得道高人可以为臣等作证!”
“你们真是废物!”正德皇帝勃然大怒道:“朕要你们有何用?!”
刘瑾有意要抬举余日明三人,于是道:“圣上别急,我等四人虽然破解不了妖术,可外面那三位高人可以。只要圣上一句话,钦点他们做降魔天师,不怕妖人不除。”
石文义也上谏,附和道:“太监所言极是,只有道术方能压制住妖术,我们对于妖术实在是没奈何。”
正德皇帝沉吟半晌,看向谯笪梦柯道:“监正,你有何看法?”
“那人所有法术尽显怪诞,但也并非就是妖术。”谯笪梦柯思索道:“依微臣愚见,这人应该是到处偷学了些本事,然后过来扰乱人心的。他还是有些真本事的,可惜用错了地方,难免走火入魔,沦为妖邪。”
正德皇帝又看向孔道衡道:“都御史,你的意见呢?”
孔道衡道:“臣以为,此人虽然来路不明,但并无害人之心,应当是另有原因,不得不做出这等事出来。圣上应该体察其中情由,还世人一个公道。正所谓妖生于乱,如果天下清明,那妖邪自然而然便消失了。”
正德皇帝也不是昏聩之人,听了孔道衡这一番话,正在沉思,忽然听见外面小公公飞奔来报道:“圣上,刘妃醒了,正要见圣上呢!”
正德皇帝登时起身,疾步跑出去道:“一切都按刘公公意思,无须问我!”
刘瑾笑道:“臣领旨谢恩。”
没奈何,孔道衡只好离开了。
石文义对刘瑾笑道:“那我先告退了。”
刘瑾点了点头,石文义这才走。
谯笪走出门,站在门槛上,突然止住了脚步,望着宫门,似是在思考。
刘瑾过去叫他,还把他吓得一怔。
“监正这是在想什么?”刘瑾问道:“何故如此惊慌呢?”
谯笪梦柯于是道:“孔道衡,不可信任!”
……
“孔道衡,不可信任?”刘瑾望着黑压压的夜空,嘴里琢磨着这七个字,忽然冷笑道:“我何曾真的信任过别人啊!”
说完这番话,刘瑾自回屋睡去了,时至半夜,忽然感觉有人在推自己,刘瑾顿时大惊,要知道他这种人,别说是有人进到他房门,就是在门外走动,都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可是这人是谁,居然能躲过刘瑾的耳目,进到屋里来?
刘瑾霍然起身,借着月色,往身旁看去,只见姜老汉悬在空中,对着刘瑾深深的作了一个揖,然后说出一番话道:“牛后尾分岐,那堪鸡口悲。望人人不见,回首事应迟。无情恨食言,风险又无船,日暗应迷路,烟云遮碧天。”
刘瑾听了,肚里想问他这是什么意思,然而怎么也开不了口,急的额头都已出汗,姜老汉紧接着又说了二十个字:“局促更何为,和融喜入时。任机随处好,高下稳行之。”
说完这些话以后,一阵阴风刮过,把姜老汉的身形直接给吹散了,刘瑾猛然惊醒,往旁边一看,只有漆黑一片而已,刚才的那一幕,居然全部都是梦。
“姜老汉半夜给我托梦,是何道理?”刘瑾心里只觉得奇异,但细思那几句话,好像蕴涵深意,所以点了灯,把那几句话写在纸上,等到第二日,去具足寺问问萧明举。
别看萧明举是个大骗子,可他为了能骗住人,也是学过不少东西的。什么杂七杂八,天文如《灵台秘苑》、地理如《奇门遁甲》、相面如《玉管照神局》什么的,都翻阅过,偶尔从里面摘出几句话来,也是能抬高自己地位的。
就是那算命的梅花易什么的,他也能谈论几句,所以刘瑾过来找他问问这个梦到底怎么回事。
具足寺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京城里大大小小的官吏和巨贾富商都来拜谒。那修多罗站在大雄宝殿一侧,就有人过来找他求签问卜,当然说是一回事,准不准又是另外一回事。
刘瑾早早的来了,迎面就看到崔志端捧着香过来,刘瑾上去道:“崔尚书早朝都不上,就来拜谒佛陀啊。”
“那是。”崔志端极其认真地道:“人生一世,草长一春。这生死之事,任你是英雄好汉也罢,王侯将相也好,从来没有人躲得过去。只有这成仙得道才是最好的,人便长生不死,与天地同寿。”
刘瑾微微一笑,并未说什么。
二人一同进了具足寺,修多罗见到刘瑾来了,吓得屁滚尿流的来到刘瑾面前,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敢问太监来此有何贵干?”
刘瑾道:“还请大师移步方丈内说话。”
修多罗二话不说,领着刘瑾到了方丈之内。
刘瑾刚一进门,就看见地面积了薄薄的一层灰,而房间上面,悬了好大一顶绿帽子。
“这是……”刘瑾诧异道:“你弄的新装饰,还是修炼的什么法术啊?”
修多罗叹道:“说来也是惭愧,还望刘太监不要取笑在下。”然后他把事情说了一遍。
刘瑾居然绷住了,没笑出来,而是淡然道:“看来这个所谓的乞丐,也不是一般人,不好惹的。”
“是啊。”修多罗又叹道:“我也是出身卑贱,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名望,没想到倒叫卑贱之人给耍了。正应了那句老话‘逐年家打雁,今个儿却被小雁啄了眼’!”
“好了,不要发表感慨了。”刘瑾道:“我说既然你这里既然早就不住了,为何还带我来?”
修多罗怔怔地道:“是太监说要来的啊!”
刘瑾无奈的道:“唉,带我出去吧,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
修多罗领着刘瑾又去了藏经阁道:“敢问太监,这次找小人,有什么事啊?”
“我昨夜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人给我念了三首诗,我不解其意。”刘瑾从袖子里掏出那张纸道:“你给我看看,这是什么意思。”
修多罗小心拿过去,展开一看,脸色微微一变,然后小心翼翼地对刘瑾道:“太监,您是要听真话,还是要听假话?”
刘瑾已猜到事情不妙,就对他道:“直讲无妨。”
“这可不是三首诗,而是《玄真灵应宝签》!”修多罗道:“这本书里的东西,可是有大智慧的,到底这三个签词说的是什么,请听我慢慢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