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也不太懂。”封鲲鲕耸肩道:“只是会背而已。”
众人一起说着话,往前面走去,景色慢慢向后移动,绿萼梅渐渐消失掉。再往前看,竟是娇艳的红梅。这两种梅花被分别种着,对应不同的景色,让人一目了然,知道这里就该是夕阳微雪了。从素雅的绿萼忽然转成红梅,白泽在醉意当中,产生一种奇异的印象。好像他刚刚从粉墙黛瓦的烟雨江南人家,一下子穿越到了粉香嫣红的万花丛中。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似乎,就是这种感受。
狷介亭内,茶具一应备齐,雪道变做一个白衣散发的男子,面容坚毅,不苟言笑,和封大等人一起对饮。
白泽也要过来喝茶,紫荆叫住了他道:“这黑瓷茶具可是上等的宝物,你真的要来吗?”
“既然是宝物,那还是算了吧!”白泽摆摆手道:“我在旁边转转就好。”
“如此好茶,就是要给人分享的,白少侠也应该喝一杯。”封大道:“缃核,你去倒一杯给白少侠喝。”
“可别让他碰茶具啊!”紫荆提醒道:“什么宝贝落他手里都没好事。”
缃核点了点头,走过去,把茶杯凑在白泽嘴边,喂他喝了一小口。
醇香甘洌的茶水落入嘴中,白泽赞赏道:“好茶好茶!虽然不如仙药能增加我的法力,但我精神好了很多,酒意也消失了些。”
“那就再喝一杯吧。”封兰蕙笑了笑,也过来给白泽喂了一杯道:“白少侠,感觉如何啊?”
“好喝。”白泽拍手道:“我这辈子还没喝过这么好喝的水呢!”
“这也是机缘使然。”封鲲鲕慢慢品着道:“这种好茶族长从来不轻易拿出来,就是前些日子太乙真人来了,族长也舍不得给他喝,我们今天都是沾了雪道先生的光。”
雪道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道:“只是这种茶,也要好过我的九节菖蒲。”
独孤小天看着白泽在梅树下来回走,封兰蕙等人在其后跟随,以防他跌倒。心里没来由的一痛,重重叹了叹。
封大很不解,问道:“小天姑娘为何叹气?是我照顾不周,使得小天姑娘生气了吗?”
“没有。”独孤小天道:“封大先生对我们的照顾很好,这几天我也很开心。”
“就是吃醋了对吧。”紫荆抿了一口茶,望着独孤小天笑了笑道:“女孩子,要大度一点,才好看。为了一个男人失魂落魄的,使得面容憔悴,不值得!”
“这种事,怎么叫我大度的起来!”独孤小天埋怨道:“泽,为什么总招女孩子喜欢啊!”
“所以也把你给招惹了是吧?”封二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道:“其实这个道理很简单,那个少女不喜欢英雄?”
“他也算英雄吗?”紫荆强忍着笑意道:“一路走来,我只见到他杀人,从来没见他做过一件好事。”
“我觉得有时候,应该还算吧。”封鲲鲕道:“起码他还想着为民除害。”
雪道只是冷哼了一下。
白泽在梅树间走了一阵,忽然对着狷介亭招手道:“小天,你快过来看!我发现了什么。”
紫荆用胳膊肘碰了一下独孤小天道:“你快去吧,小白叫你呢!”
“我才不去!”独孤小天愤愤然道:“让他一个人在那里玩吧!”
然而白泽却没有停下的意思,继续招手道:“小天,快过来。”
独孤小天往旁边扭头,故意不去看他。
白泽看叫不过来她,索性走过去,结果一个不注意,被石头给绊倒了,直接趴在地上,像个蛤蟆一样。
而且更绝的是,他是在倒了之后,过了片刻在雪地里坐起来,看到手擦破了皮,才惨叫出来。
“哎呀!”白泽惊叫道:“又受伤了!”
独孤小天听到后面这四个字,心里一颤,直接站了起来,走了过去。
“你看看你,怎么又受伤了!”独孤小天哀伤地道:“你就不能小心一点吗?难道不知道有人关心你,看到你受伤以后会很痛心。”
“谁啊?”白泽酒意未全消,脑袋还很不灵清,含糊道:“谁会关心我呢?”
“大家都很关心你啊!”独孤小天道:“你师傅,你师姐,还有鲲鲕,它们一定都很关心你。”
“事先说明,我可不关心他。”封鲲鲕眼珠一转,思索了下,喝完了茶水道:“不过他要是身上带着糖,我可能还会关心一下。那只是为了糖,不是为了他。”
“你少吃点糖不行吗?”紫荆摇头道:“当心长了蛀牙,以后没人替你受罪!”
“我已经很克制了!”封鲲鲕苦笑道:“一天只吃三颗糖,这是我的底线。”
独孤小天扶着白泽起来道:“跟我回去,我帮你包扎一下。”
“不行!”白泽挣扎开,执拗道:“我一定要带你看一样东西才行!”
独孤小天无奈道:“好吧,你要带我看什么?”
白泽拉着独孤小天的手,一路小跑到了一棵梅树下道:“你看,就是这里。这大冬天的,居然还有一只甲虫在!”
“现在不是夏天吗?”独孤小天道:“有甲虫很正常啊!”
“可是,这里下了雪,应该算是冬天吧。”白泽挠头道:“我也说不清楚。外面是夏天,这里是冬天,那到底是夏天,还是冬天呢?”
封兰蕙道:“按季节来看,应该是夏天。”
“但我们所在的这里,又好像是冬天啊。”白泽神经错乱地道:“应该用什么做标准呢?是早已制定好的季节,还是感受到的温度呢?”
“说起温度。”独孤小天摸了摸雪地道:“这雪,还不是很凉呢。”
“我故意弄的。”雪道道:“变温太大,容易引起风寒。”
“雪道先生还真是一个细心的兽呢。”封缃核笑道:“这样我们既可以欣赏雪景,又不至于觉得寒冷。”
“这甲虫是不是很漂亮?”白泽指着甲虫道:“小天你看,它身上还有红光呢。”
“是夕阳的光。”封大抬头朝西看去道:“夕阳,终于来了。”
太阳西沉的红光从山顶上投射下来,随意铺在整个园中,与红梅白雪映衬,天地间一片殷红。无论是枝叶上的雪,还是狷介亭上的,都在反射夕阳余晖,整个世界都好像燃烧起来。
白泽看的呆了,他还从来没有发现这夕阳居然如此艳丽。如同一位绝代佳人,披上了最美的红妆。梅花自然撒发的香气让白泽心神恍惚,仿佛置身于温柔的软毯上,疲惫的灵魂正在安睡。
几缕光线从上向下挑逗着白泽,落在了他的脸颊上。而当白泽想要伸手,回应它的时候。
太阳已经完全落下了山,四周一片静悄悄的,没有声音,也没有了光明。
“该掌灯了。”封大道:“兰蕙,叫下人们把灯笼拿过来。”
等仆役们把灯笼拿来,照亮玉照园的时候,大家才发现,白泽居然已经躺在雪地里睡着了。
“睡得还挺香。”紫荆小声道:“叫人把他抬回房间吧。”
封大也压低声音道:“他好像很累,还是我亲自带他回去,以免有人处理不好,惊醒他。”
封鲲鲕道:“族长你还亲自带他回去啊?”
“小点声。”封二道:“不只是他,估计其他人也都睡了。”
“那我也去睡吧。”封鲲鲕打了个哈欠道:“晚上,还是有点冷的。”
“这孩子,真是让人操心。”封二摇了摇头道:“也不知道拿个灯笼回去,万一摔倒了怎么办。”
独孤小天婉拒了封大的要求,搀扶起白泽道:“封大先生是主人,怎么好让你亲自带泽回屋呢?这种事,还是我来做吧。”
“我拿盏灯,带你们回去。”封缃核道:“夜路有些不好走呢。”
于是封缃核提了灯笼,引着独孤小天和白泽,进了屋子。把油灯点上,封缃核又将灯笼放在旁边道:“小天妹妹,我把灯笼放在这里了,夜里你要是有事可以用。”
独孤小天先把白泽放在床榻上,才回应道:“我知道了,缃核姐姐放心吧。”
“小天妹妹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封缃核惊奇道:“我好像没跟你说过啊。”
“是我偷听来的。”独孤小天不好意思地道:“那天缃核姐姐和泽在院子里的话,我都听到了。”
“那个啊……”封缃核略带婴儿肥的小脸蛋泛起一丝红晕道:“小天妹妹,你不要误会,我和白少侠之间没什么的。”
“我知道。”独孤小天哼了一声道:“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喜欢到处惹是生非,尤其是沾花惹草可有本事了。”
“其实也不能全怪他。”独孤小天忽然叹了一声,自语道:“有时候,我自己也喜欢猜忌,弄的我和他之间的关系有些尴尬。”
“其实我看得出来,白少侠是真的喜欢你,只是他不好表述罢了。”封缃核抓着独孤小天的手,笑道:“你也用不着猜忌,羽族各个都很痴情,绝不会朝三暮四。虽说白泽不是羽族,但他作为化翼的徒弟,多多少少还是能继承点羽族的秉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