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之上风声灌耳,吴得鹿想用天眼观察周围情形,以便脱身。结果速度太快,即使是用天眼观察,也只是能看到一片残影而已。莫说周围的景物了,就是方向也没办法辨别。
“来者究竟是谁!”吴得鹿心中大惊道:“法力居然如此可怕,恐怕不比封大先生逊色!却不知为何要掳走我?难道是要用我来威胁我师傅吗?毕竟我师傅树敌无数,有人来报复也难免。”
“但也不对。”吴得鹿随即否定了这个想法:“他刚才居然喊我做段干道长,可见他是把我当成师尊了。不知道他从哪里来的,救我,或者说掳走我师尊又打着什么念头。”
一路思索,时至黄昏,黑衣道士频频回头,确定没有人追来,他才停下脚步,放下了吴得鹿、善善、善念三人。
吴得鹿还算好,善善和善念本来就身受重伤,再一路颠簸,伤情加重,落地的瞬间,直接吐出一口黑红的淤血,还夹杂着些血块。
黑衣道士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两枚丹丸,给他们吃了道:“我们找个客栈住下吧。”
这个黑衣道士大概四十出头,头上挽着发髻,腮下长了一把山羊胡,生的是极为削瘦。双目炯炯有神,平凡的面庞给人一种坚毅的感觉。他身后背了一把黑铁剑,连剑鞘也是黑的,腰间挂的酒葫芦上的也是黑漆。总而言之,在他浑身上下找不出半点其他的颜色。虽然身材不是很高,大概比吴得鹿矮一点点,但飞扬的神采,却给他增色不少。
“你到底是谁?”吴得鹿警惕道:“适才为何要把我们带走?”
“我乃是一位散仙,人称四空道人,听到有打斗的声音才过去看看,结果发现有异类要给你们治疗。”黑衣道士声音沉闷道:“道家修炼的法术和它们不一样,互相注入法术疗伤只会增加伤势。我不把你带走,等那异类给你们疗伤,你们就知道其中的可怕之处了。”
“看来你伤的不轻,脑子也糊涂。”四空道人道:“连这种常识都忘却了。”
“道长,你认错人了,我真不是段干道长。”吴得鹿解释道:“我是他徒弟,姓吴,双名得鹿。”
“得鹿失鹿,这可是《冲虚真经》里的典故。”四空道人疑问道:“你确定这不是道号吗?”
“绝对不是。”吴得鹿摆手道:“这是我爹娘给我起的名字。”
四空道人愕然道:“你居然还有爹娘!”
吴得鹿面色一沉道:“是人,都有爹娘的。”
“你不要生气,我就是这么一感慨。”四空道人解释道:“你师尊段干子修炼的法术很是奇特,每隔一百二十年便要‘反复胎婴’一次。也就是说,每到他一百二十岁的时候,他就会变回初生婴孩的样子,然后重新成长。我看到有人把《七候诀》用的这么厉害,还以为是段干子又重生了。没想到居然是他的徒弟,真应了那句话,叫做‘名师出高徒’!”
吴得鹿道:“原来是如此,这个我还不清楚,从来没听师尊提起过。”
“这件事段干子从来不跟别人说,为的是怕有人在他幼年时候杀了他。”四空道人道:“我也是偶然听他说起过这事,但不了解他的岁数如何。据我推算,他应该是商祖丁年间的人。”
善善惊道:“若此事是真的,那段干岂不是长生不死?”
“这个嘛,很难说。”四空道人带着些对这世间的嘲讽道:“人间,总是充满意外的。”
吴得鹿看善善和善念的气色好了很多,知道是四空道人的丹药起了作用。感激道:“多谢道长搭救,我们还有其他事情要做,不陪了。”
“等下!”四空道人叫住他道:“你们不会是想回去吧?”
“有何不可呢?”吴得鹿道:“我们的朋友都在那里,且有大事要做,不便久留,告辞。”
“你可以走,但这二位道长的性命,你不管了吗?”四空道人神色凝重道:“他们中了一种很奇特的法术,体内残留有很重的寒毒,若不拔除,只会让他们在痛苦的煎熬中死去。”
善念有些不信,认为他只是在强留罢了,语气不善道:“我们的伤已经调戏好了,不需要你再来帮助。”
“好啊。”四空道人悠然道:“你们两个提气,看檀中穴是不是胀痛,摸上去有水肿的感觉。”
善念提气,果然如四空道人所说,不免惊讶道:“你是怎么知晓的?”
“你们中的是阴寒之气,最容易侵入三焦经,我刚才给你们吃的就是水红丹,专门治疗湿痹水症。不过只能暂缓寒气,要想彻底根除,需要红焰草做药引才行。”四空道人道:“现在你们相信我的话了吗?”
“师弟,这位道长说的不错。”善善从口中吐出刚才的丹药,捏碎了闻了闻道:“确实是水红草炼制的丹药,对我们现在的伤情很有帮助。”
说完这话,他才真正把水红丹吃了。
“年纪轻轻,心眼倒是不少。”四空道人眼中带笑,看着善善道:“不知道谁家教出你这个聪明的徒弟。”
“不敢当。”善善谦逊地道:“家师只是小门小派,不值一提。不知道这位道长师承哪位仙人,洞府在哪里?”
“刚才我不是说了吗?我是个散仙,无门无派的那一种。”四空道人摘下腰间的酒葫芦,喝了一口道:“而且居无定所,四海为家。”
“道长着实洒脱,晚辈佩服。”吴得鹿知道只能借助他的力量来寻找什么红焰草,语气变得很客气道:“敢问道长,这红焰草要到什么地方才能找到。”
“世间的许多东西,都是这么莫名其妙的,红焰草也是一样。”四空道人道:“它虽然大热之物,但偏偏生活在水中,而且是极冷的水中才有。其他地方我不知道,但在流经武昌府的湘水之畔,倒是生长了很多红焰草。”
“不知这是哪里。”吴得鹿四下看了看道:“好像离了直隶所在。”
“这里是山西了。”四空道人叹气道:“带着你们一路狂奔,险些没累死我。”
“离得这么远,天工谷谷主给的香囊也不管用了。”善善道:“完全感应不到白少侠他们的下落。”
四空道人问道:“你说那个拿刀剑的少年吗?”
善善道:“是啊。”
“他修炼的法术很奇怪,我这辈子都没见过如此奇怪的法术。”四空道人惊疑道:“还有跟在他身边的那个女子,我在她周围嗅到了一种很奇怪的气息。”
“那是独孤姑娘,大指世界的人,她父亲是剑魔,可能天生就带了些奇异的煞气,这也不奇怪。”善善道:“至于白少侠的法力到底是什么,我们也不清楚。”
“算了,不想那些麻烦事了。”四空道人道:“先找个客栈落脚,给你们两个疗伤再说。”
四人到了间客栈,吴得鹿开口道:“老板,来四间上房。”
“要这么好的房间做什么,能住不就行了。”四空道人警告道:“事先说明,我可没带多少银子。”
“我来付钱。”吴得鹿温和的一笑,从袖子里取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放在案台上道:“老板,再备些上好的菜肴,送到我们的屋子里。”
老板笑的合不拢嘴,拿了银子亲自招呼他们四个上楼。
四空道人哀叹道:“有钱,真好。”
四人到了屋中休息,一直到深夜,善念房间的窗外忽然响起一阵阴沉的笑声。
善念一惊,从床上直接跳了下来道:“敢问哪位高人在外面。”
“你不要问这些事。”那人道:“善善如今在我手上,你要是想让他活下来,就跟我出去。千万不可以惊动四空道人,否则你师兄性命难保!”
善念心中一震,知道来人不是他能对付的,于是答应了道:“好,我跟你去,千万不可以伤我师兄。”
窗户忽然被打开,一道身影瞬间从窗前飞掠而过,善念毫不犹豫的就跟了上去。
那道身影在月光疏影间极速奔跑,转眼就出了镇子,到了荒郊野外。善念紧赶慢赶,总算是追了上去。
“好了,这里脱离了那四空道人的掌控。”前面带路那人蓦地停下,转身道:“善念道长,我们三个在此叙话吧。”
“吴公子!”善念惊喜道:“你为什么带我到这里?”
“有些事不能让四空道人知道。”吴得鹿道:“而且在我身上,也发生了一些事,需要二位帮我解答。”
善善从一旁走出来道:“吴公子有什么话尽管说,我二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事情是这样。”吴得鹿伸出左手,一团柔和的白光忽然显现。这团白光不是很明亮,只能照亮一丈左右的地方。不过让人见了以后,精神为之一振,好像睡了一场好觉。
经过一场大战之后,疲惫的善善和善念只是看了一眼,便感到精神百倍,困意全无。
“这……这是太清元气!”善善惊恐道:“吴公子,你怎么会如此精纯的法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