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干弃一口诵《真藏》,手捏莲花,脚踏北斗,等到那条龙残留人间的一块龙骨出现,便摘下花瓣,包裹住了龙骨,收入囊中去了。
非想真人大喜,把玄真观和山斋重新移到山上,要留段干弃一住几天,段干弃一婉言谢绝道:“恕在下要事在身,不便留下,告辞了。”
“今日得见段干道长,实乃我三生之幸,不能留住,令我惜哉痛哉。”非想真人叹道:“以后段干道长若是有空,不妨来寒舍居住几日,也好谈经论道。”
段干弃一躬身告退道:“有空定当前来拜谒。”
非想真人把段干弃一送到山下,半路上遇到了平常和谯笪梦柯,平常笑道:“恭喜段干道长,又收得一个星辰。”
“平施主,你赶快回京城去吧。”段干弃一叹了一声道:“莫再停留。”说完,驾云去了。
平常一惊道:“段干道长此言何意?难道说京城里出大事了吗?!”
“段干道长法力深厚,绝对不会凭空说话的,其中一定有根据。”非想真人道:“二位还是赶紧前往吧,不要耽误了大事。”
平常和谯笪梦柯就此告别了非想真人与智忧,驾云到了京城,跑到孔道衡家中,发现这里已经被上了封条,凡是经过此处的人不惜绕过去走了,生恐沾上了霉气。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一切无恙吗?怎么……”平常大惊失色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平御史别急,咱们去别处问问。”谯笪梦柯宽慰道:“或许左都御史又被贬官了吧。”
平常赶紧跑到马家老宅当中,封鲲鲕首先闻到平常来了,驾云出来迎接道:“我就知道吴公子那封信稳不住你,你快点进来。”
平常随着封鲲鲕进到宅子里,谯笪梦柯也想进去,却被封鲲鲕拦住了道:“你在此等候吧。”
谯笪梦柯抬头一看门楣,发现白光护着宅子,心道:“还真是一个神秘的地方,不知道住着怎样神秘的人。”
平常到了大堂里,看到吴得鹿、孔洛洛、陈四、小蛾、唐伯虎五人都在里面坐着,孔洛洛在那里哭,其他人的脸色也不好看。
“洛洛你怎么在这里,还有陈四哥。”平常扫视一遍过后,问向吴得鹿道:“吴公子,这到底怎么了?你不是说一切无恙吗?”
吴得鹿表情有些不自然,吞吞吐吐半晌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唐伯虎接过话道:“平御史,这件事你不要责怪吴公子,都是我让他这么写的,好让你安心,也不至于卷入到这场事端当中。”
“到底是什么事,你们快点跟我说啊!”平常心急如焚,暴跳如雷道:“难道是我师傅出事了?!”
“这件事,还要从你离开之后说起。”吴得鹿哀叹道:“褚指挥找到了杨虎等人的下落,原来他们又回到了霸州,并且招兵买马,意欲再次谋反。褚指挥就带兵过去,结果半路上中了埋伏,被齐彦名所杀。那个曹雄就借题发挥,参了孔左都御史一本,说他谎报军情,把没有铲除的贼兵说成是已经铲除。目的就是为了结党营私,意图不轨。”
“胡说八道,我师傅赤胆忠心,怎么会结党营私?!”平常大怒道:“简直是一派胡言!”
“这个怎么说呢,曹雄把证据都呈了上去,说是为了给你升官,所以左都御史才这么做。”吴得鹿紧锁眉头,闭上了眼睛道:“说你本来是个小吏,之所以能当上巡察御史,完全都是因为你是左都御史的徒弟。左都御史是在任人唯亲,根本没有按照朝廷律例办事。”
平常听了以后,瞠目结舌,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就是因为他,才给孔道衡惹来了杀身之祸!
“所以我不想让你回来。”唐伯虎叹道:“你回来了,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
“原来都是因为我啊!”平常苦笑着,把印绶从怀中取出来,重重扔在了地上道:“那我不当了还不行吗!为什么要对付我师傅!”
“这件事并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唐伯虎道:“自古以来臣子勾结朋党都是最让朝廷忌讳的一件事,现在刘瑾正想对付左都御史,所以事情更加难办,只有等李阁老的讯息了。”
“不行,我要去见我师傅。”平常焦急万分道:“我师傅现在人在哪里?”
“在刑部大牢,任何人都不准去看。”吴得鹿道:“平兄就不要想着去看左都御史了。”
“别人没有办法,难道吴公子还没有吗?”平常不解道:“你的至游步,不是可以到任何地方吗?”
“谁不知道左都御史法力高深?所以他的监牢跟别人不同,乃是特制的。”吴得鹿无奈地道:“不得要领,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也进不去。。”
“啊!!!”
气急败坏的平常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抒发自己的情绪了,狂叫一声,房屋颤了几下,杯子都被震掉地上了。等他发泄完了之后,吴得鹿的耳边,还嗡嗡作响。
好在吴得鹿控制住了这股声音,没让其再继续扩散出去,不然会引来很多他们无法对付的人。
“看来平兄这几个月实力进展很多。”吴得鹿伸手,五指张开悬在碎裂的杯子上,然后收掌,杯子又重新凝聚在一起,飘到了原位。
“那又有什么用!”平常一拳打在胸口,发出“咚”的一声巨响,随即他吐出一口血道:“我师傅身陷缧绁,而我空有一身法力不能救,又和没有有何区别?早知如此,我何必离开?干脆留下来,帮师傅挡下这一祸事!说不定朝廷会只治我的罪,而不关押我师傅了!”
“你打自己有什么用!”小蛾呵斥道:“事已至此,什么假设都没用了,你还是想想怎么救左都御史吧!”
“确实。”唐伯虎沉声道:“单靠李阁老一个人也不行,这事还是需要我们自己想办法。”
陈四看吴得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问道:“吴公子,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平常和唐伯虎立即看向吴得鹿,唐伯虎道:“吴公子有什么话尽管说好了。”
“这事其实我不想说的,但实在是太过奇怪。”吴得鹿顿了顿才道:“或许能从韩福作为一个突破点。”
“真的?”平常欣喜若狂,跳着脚转了个身道:“我这就去找他商量,看能不能救左都御史出来!”
“且慢!”吴得鹿急的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道:“平御史,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听我慢慢说。”
平常扭头疑道:“吴公子是什么意思?”
“这件事呢……”吴得鹿深吸一口气,缓缓的,沉重着,吐气一样地道:“是韩福陷害左都御史的。”
众人吃惊不小,陈四将信将疑地道:“吴公子不要乱说,左都御史对韩御史一向照顾有加,他怎么可能会陷害左都御史?”
“对啊!”平常不相信,笑道:“吴公子你一定是搞错了。”
“刚开始我也不信……”吴得鹿长叹道:“总之你去问问他吧。”
平常看着吴得鹿,确信他不是在说谎,但他更不愿意相信韩福会陷害孔道衡,连连摇头道:“这不可能,不可能,我要去问他,看他到底怎么回答我!”
平常一路狂奔,跑出宅子,谯笪梦柯想叫住他都没成功,无奈,谯笪梦柯只得先回司天监了。
如今的平常已经今非昔比了,瞬间就到了韩福的寓所,在他门前停了下来。平常要让自己彻底冷静下来,否则怒火会冲昏他的头脑,让他变得迟钝。
直到现在,平常还认为吴得鹿搞错了。
韩福住的地方不算简陋,只是一般,木门泥墙里面几间木屋,是普通人家的样子。平常也曾到过几次,不过因为事务繁忙,没有进去看过,直到今天,他才第一次,真正的来韩福家里。
敲开那扇木门,是佝偻着背的老奴,这个老奴见过平常几次,认得他,也知道他是谁的人。所以打开门,看见他来了,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下意识往身后的房间里看了看。
平常带着笑道:“刘老伯,我刚从武当山回来,路过这里,特来拜访韩御史的。”
刘伯挤出一点笑容道:“平御史等一下,我先回去禀告老爷。”
“好的。”平常笑道:“我等着。”
刘伯走进屋里,韩福正在窗边站着,估计会有人认为他在眺望远处的风景,但其实,他什么也没有看,这一切的景色,在他眼里已经模糊了。他所要看的,早已不是这些,他想看的,也不是这些。之所以一定要站在这里,不过是鬼使神差,意识模糊着,就战到了这里,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这是为什么。
听到有人敲门,他心头颤了两下,目光从远处收回,揉了揉眼睛道:“谁啊?”
“老爷,是我。”刘伯道:“平御史在外面求见。”
“平御史?”韩福问道:“是平常吗?”
“是啊。”刘伯道:“他说自己刚从武当山回来,路过此地,特地来拜访老爷的,老爷你看要不要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