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用你的身份给自己的未来铺了一条路,这种能耐,说实话,真的不怎样。”韩福摇头道:“这其实就已经在公然的违法乱纪了,你可明白?或许你自己都没有在意过,就是因为你和左都御史的这一层关系,给你增加了多少的便利。”
“而且,左都御史还有意要把妹妹许配给你,这也算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韩福缓缓道:“你真的不配。”
平常嘴唇微动,想说出自己的想法,但他却又止住了,因为他很清楚,纵使他说了心里的真实想法,韩福也不会信。
“你打破了律例,让左都御史背上了结党营私的千古骂名,你才是真正罪人,而不是我。等到以后的以后,将有无数人,会用你这件事来作为模范,毁坏律法。他们在犯罪的时候,不会感到内疚,反而会给自己添加一个很好的借口,那就是以前啊,就曾经有人这么做过,既然他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韩福反侧道:“这难道不够可怕吗?”
平常深深吸了一口冷气,不发一语,也不敢发一语。
“而我,只是把你的这些罪名,如实的呈报给了圣上,至于圣上怎么裁决的,那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了。”韩福用迷惘的眼神,注视着地面,好像失去了灵魂一样道:“只可惜,我所托非人。让左都御史受到了连坐,身陷囹圄。所以我想赎罪,而赎罪的方法,就是抓住你,只要你能在刑部承担了所有的罪,那么左都御史就不会出事。”
平常终于再次开口了,问道:“只要我认罪,左都御史就可以被释放吗?”
“当然。”韩福道:“我有这个把握。”
“好。”平常如获重释般的,把双肩塌了下来,双手伸出道:“那我愿意认罪,这一切的过错,都是我造成的。”
韩福眼里闪过一丝异芒,惊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我为何要说谎?”平常用最坚毅的目光看着他道:“只要你能把左都御史救回来,我的命,又算的了什么?”
韩福忽然站了起来,跪到地上,给平常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第二天,当吴得鹿得到平常被捕的消息以后,黯然道:“这件事到底该不该和洛洛姑娘说?”
唐伯虎沉吟半晌,对吴得鹿道:“如今科考已经放榜,吕柟为状元,景旸第二,戴大宾第三。此三人既然与我们是旧相识,或许可借助他们的名声,救出左都御史。”
“哦?”吴得鹿问道:“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做?”
“刘瑾不是正要拉拢人才吗?这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唐伯虎道:“就像德涵那样,虚与委蛇,不也救下了梦阳等人吗?”
吴得鹿大喜,起身道:“那我这就去拜访他们,希望他们能帮这个忙。”
“早去早回。”唐伯虎提醒道:“你现在还在被通缉呢。”
“是啊。”封鲲鲕道:“还是我去吧。”
“不行,我只身前往较好。”吴得鹿嘱咐唐伯虎和封鲲鲕道:“二位一定不要再让小蛾姑娘他们担心了,万一他们伤心过度得了病,可就不妙了。”
唐伯虎点头道:“这事就我们三人知道,我会尽量不让陈四他们出门的。”
吕柟他们已经考取了功名,而且不小,是以暂留京城翰林院内,做了庶吉士,等有官职空缺再封他们为官。
吴得鹿一路来到翰林院,通报阍人,阍人进去把吕柟、景旸、戴大宾三人叫出来。
吕柟还是那么木讷,见到吴得鹿,先施礼道:“吴兄近来可好?”
不等吴得鹿回答,景旸上去就拉住吴得鹿的手道:“咱们好久未见了,走,我带你喝酒去。”
吕柟、戴大宾跟着前去,到了一处酒店,找了个人少的位置坐下,景旸便低声道:“吴兄,你怎么出来了?难道不怕官差吗?”
“无妨事。”吴得鹿道:“他们看我,犹如众人而已。”
这三人也都知道吴得鹿会道术,不以为异,点了些小菜和茶水,并未点酒,就在那里说话。
吴得鹿阐述了来意以后,吕柟三人都是恨的咬牙切齿,戴大宾沉声道:“刘瑾真是够恶毒的,不知道还会有谁会被他陷害。”
“这事我们不能坐视不理。”景旸义愤填膺道:“吴公子你放心,交给我们就好,我们一定把左都御史救出来。”
吴得鹿谢过三人,又详谈了几句,各自分开做事,以免露出马脚。
景旸带吕柟和戴大宾回到翰林院,先去找焦黄中,毕竟他是跟刘瑾混的最近的人。
话说这个焦黄中自从因为焦芳的关系得到了二甲第一名的名头以来,便很是张扬跋扈。虽说没有应了前面他的豪言壮语当上状元郎,可跟随他的人却还是很多,每天这些新进的庶吉士可就不潜心读书了,而是开始学着潜心拍马屁。
因为他们觉得,拍马屁升迁比较快。
本来有一些人还是不愿意靠近焦黄中的,但今天看到吕柟三人也凑了过去,先给焦黄中施了一礼,他们便冷眼旁观,嘲笑起这三人起来。
焦黄中讶异着,用嘲讽的语气道:“哎呀呀,这不是传说中的文曲星下凡,今年春闱高中状元、榜眼、探花的三大才子吗!怎么居然给我施礼了?这可真是吓煞在下了,会不会让在下折寿呢?”
“折寿算什么?”景旸心道:“我会让你夭寿的。”
心里这样想,嘴上可不能这么说,吕柟和戴大宾都是嘴笨的人,所以由景旸说话道:“先前我等多有得罪,焦公子海量,正所谓‘宰相肚里能撑船’,焦公子以后定当是位列三公,庭室生槐的人,还请不要多多计较。”
“如果我一定要计较呢?”焦黄中得理不饶人道:“你们曾经如此羞辱过我,这让我如何能够原谅你们?”
“那我还真是没有办法了。”景旸皱起眉头,为难道:“本来我还想告诉令尊大人,如何处置孔道衡最好呢。既然焦公子不愿听,那我等只好告退了。”
说着要走,焦黄中心知孔道衡乃是刘瑾和焦芳的心腹大患,都欲除之而后快。但无奈孔道衡怎样也不招供,如今只能暂时收押,还不能真正的定刑。这也就是说,总有一天,孔道衡还会被翻案。虽说孔道衡年纪不大,可却是标标准准的前朝老臣了。万一这件案子被正德皇帝看到,怜恤孔道衡,再让他官复原职,真不知道焦芳和刘瑾该怎么混了。
所以这件事不能拖,越快解决越好,听到景旸说他有办法,焦黄中知道自己不能因小失大,便笑道:“在下适才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景兄何故当真呢?咱们什么关系啊,我怎么会生你的气。”
“原来是这样啊!”景旸也笑道:“我还以为焦公子对我们三人有什么意见呢,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焦公子不要见怪啊。”
“哪里会见怪呢?还有啊,景兄不要叫我焦公子了,那样多见外啊。”焦黄中上去握住景旸的手,亲切地道:“从今往后,咱们四个就是兄弟了。天下不正好流行四人相提并论吗?比如什么江南四大才子、江北四大才子,咱们就也模仿这样,成立一个京城四大才子如何?”
“有何不可呢?”景旸欣然接受道:“焦公子无疑就是四大才子之首了,我等屈居其下,在庭庑之间吧。”
“又客气了。”焦黄中佯怒道:“我刚才说什么来着?景兄难道忘了吗?”
“对,我这脑袋读书都读傻了,记性都不好了。”景旸笑道:“是焦兄。”
“哈哈。”焦黄中笑了几声道:“走,我请客,带你们喝花酒去!”
“好啊。”景旸颇为期待道:“焦兄选定的地方,一定特别出众。”
焦黄中带着景旸三人还没出翰林院的大门,忽然一个庶吉士叫住了景旸道:“景兄。”
景旸回头一看,是个陌生人,估计也是和他同榜的进士,只是未曾会过面。如今他站出来叫住景旸,讥笑道:“妾妇之态,做起来可有意思?”
“没意思。”景旸笑着摇头道:“但大官做起来,特别有意思。”
“不要理睬这些人。”焦黄中道:“咱们喝咱们的。”
就这样,四人到了妓馆里,吕柟和戴大宾端坐吃喝,焦黄中和景旸玩闹一阵,疲惫之后便住下,到第二日,焦黄中才带着景旸三人去见焦芳。
焦芳看这三人来了,大喜过望,留他们在宅邸里面住宿,并通报刘瑾。刘瑾很快到来,于是刘瑾、焦芳、焦黄中、吕柟、景旸、戴大宾六人欢聚一堂,谈论起如何陷害孔道衡的事情了。
刘瑾惋惜道:“这个孔道衡曾经救过我一命,所以之前我对他的行为都是处处忍让,并且想拉他一把,让他成为我最大的助力。可惜啊,他太过愚昧,还想对付我,我只好把他下入大狱。如果他像三位先生一样识大体,哪里会有今天这场灾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