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他们的描述后,史镛也觉得这是件好事,不过他和孔道衡一样,担心奸细趁机潜入灵州境内。这灵州和横城一样,也都是重要枢纽,不容有失。思来想去,权衡利弊后道:“我觉得你们不该大老远跑到这里来设立市场,不如就在宁夏卫所旁边建立。你们想想,外番来到宁夏卫,属于进入边疆守军的包围,即使有什么大动作也掀不起浪来。可要是在灵州建立,此地距离他们外番很近,一旦闹出事他们更容易里应外合来对付我们。”
丁夏不无担忧道:“宁夏卫所已经是我朝腹地,不知那些番人是否愿意来啊!”
“这个不需要担心。”史镛成竹在胸地道:“番人最好利了,他们一定会去的。”
“那也好。”丁夏只有同意了道:“我就在宁夏城外开设诸番市,先看看生意如何。”
“我可以帮你们盘查来的番人,谨防他们去闹事。”史镛道:“这也是我所能尽的一点微薄之力。”
“多谢。”丁夏高兴的很,他正愁不知要怎么让番人老实呢,这下可有了人帮忙。
胡尺还在哭,但泪水已经没了,只剩下干嚎。史镛回到他旁边,伏鞍用鞭梢碰了碰他道:“行了,哭会就得了,赶紧离开。这灵州可不比宁夏城安稳,到了夜里狼群到处都是。万一你的哭声被狼群听见过来抓你,可没人来救你。”
胡尺被这么一吓,顿时就不哭了,“蹭”地站起,上了丁夏的马道:“那还等什么,快走快走!”
“当心!”杨泰带着讽刺提醒道:“你别再把这匹马惊到了!”
丁夏抓住缰绳,道:“没事,有我看着呢。”
“等会!”史镛忽然叫住丁夏道:“你手腕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丁夏低头一看,才发现由于刚才胡尺的折腾,导致他袖子往上抽了几寸,露出伤痕累累的手腕。
史镛对他手腕上的伤很感兴趣,一直盯着看道:“这不是刀伤也不是剑伤,到底是什么怪异的兵刃?”
“不是兵刃,是渔网的勒痕。”丁夏道:“早年间我曾在海里打渔为生,经常接触渔网和鱼线,所以留下许多痕迹。”
“哦!”史镛连连点头,算是认可了他这个解释,拱手道:“天色不早我就不留几位了,我不是开玩笑,这里真的有狼群,几位路上多加小心!”
和杨泰他们分手后,史镛骑马回去,跟军队汇合,找来夜不收李得,问道:“你说伤疤要什么时候才能好?”
“这个就要看多深了。”李得道:“要是小划伤,也就七八天就好。如果是刀伤,那得半个月才能好。”
“如果是渔网的勒痕呢?”史镛突然又提了个问题道:“假如一个人年少时被渔网勒出很多伤痕,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再打渔,那伤疤能消失吗?”
“消失是不可能的,无论怎样都会留下痕迹。”李得道:“不过要是保养的好,倒是可以淡很多。都指挥怎么了?遇见了什么事吗?”
“没有,我就是看见个朝奉手腕上都是伤痕,觉得奇怪罢了。”史镛回想道:“那伤痕,我越看越觉得奇怪。按理来说,像他那种人以后赚了钱养尊处优惯了,应该是细皮嫩肉的,怎么会有如此明显的伤痕?”
“大概是经常在江湖上行走的缘故吧。”李得道:“本朝许多商户都这样,甚至出门还要带刀呢。”
“或许是我多想了。”史镛转移话题道:“对了,这几天可能会有很多番人去宁夏城,我们多做警戒,尤其是你这夜不收,要多辛苦了。”
“都指挥言重了!”李得拱手道:“这全是属下应该做的,属下这就去加强戒备,不让奸细混入。”
“嗯,你去忙吧。”史镛沉思道:“我还要调度其他地方的防守。”
李得走后,史镛在中军大帐里还是觉得不对劲,丁夏手腕上的伤痕,绝对没这么简单!
却说丁夏他们回到宁夏城,休息了一夜后,胡尺把整件事汇报给了安惟学,道:“回禀都堂,横城和宁河台的人太过迂腐,不肯开门让我们进去谈事。小人都已经出示了都堂的牙牌,他们也不肯放行,还说不知道什么安都堂,只认路引。要是没有路引,天王老子也不能入城。小人气急之下跟他们理论了几句,说安都堂乃是朝廷派来都管边疆一切事务的,他们全都不听,还几次三番侮辱小人,最后万箭齐发对付小人,这些人简直不讲道理!”
“好啊,这横城的指挥,是不想当了啊!”安惟学怒道:“给我查查,那里的指挥官叫什么?查出来后,直接让他们滚蛋!”
“老爷英明!”胡尺看安惟学要处置横城的守军,心中大喜。紧接着,他又道:“横城的守军不好,可灵州的都指挥科为人非常不错!他提议说让我们在宁夏城旁边建立市场,这样丁夏赚了多少钱都堂都能了如指掌,不怕他欺诈。”
“这个好,不错!”安惟学觉得不错,开心地点头道:“那个灵州都指挥叫什么,过几天我让他升官!”
“禀都堂,灵州城都指挥姓史名镛,是个真正的好汉。”胡尺道:“要是能拉拢最好。”
“不就是钱吗?他要多少给他就是。”安都堂不耐烦地挥挥手道:“以后这样的小事不要再来问我,你自己看着处理。”
“是!”胡尺应了声,欢喜的走了。
出来房门,门口守卫的净军都过来恭喜他道:“胡行人这次可是得了大便宜,帮助丁朝奉盖了市场,一定能得到很多谢礼。安都堂得了银子,更加器重胡行人,虽然行人只是从九品的官,可胡行人却生生做成了七品官啊!”
胡尺疑惑道:“这个是怎么算的,我怎么平白无故就成了七品官?”
“宰相家奴七品官,胡行人作为都堂的手下,说是七品都算是少的!”那几个净军奉承道:“要我看,除了封疆大吏以外,哪个人敢不看胡行人的面子?胡行人一句话,既能成就一个人,也能害死一个人啊!”
“此言有理!”胡尺心情大好,笑道:“走,我请你们喝茶去!”
“只是喝茶,也太小气了吧?”净军们怂恿道:“起码要请我们去吃顿好的吧?酒肉是不能少,其他的珍馐美味行人看着点,我们都不是那种挑挑拣拣的人。”
胡尺看到人越聚越多,不下二十三人,有点害怕了。心想这么多人都来找他请客,兜里的银子不够他们吃喝的啊!琢磨了会,他想到了丁夏,转而笑道:“我的俸禄有限,即使想请你们吃喝,也力不从心。不如这样,我们去找丁朝奉,蹭他顿饭如何?”
“这个可以!”那几个净军欢喜道:“快走快走,我们已经等不及要吃喝了!”
胡尺领着这些人到了丁夏家,丁夏很热情的招待,把上好的酒食拿上来给他们吃喝。那些净军们看他如此识相,与之勾肩搭背,称兄道弟道:“以后咱们就是兄弟了,有什么事尽管招呼!我们肯定帮你。”
“在下就先谢过各位军爷了。”丁夏捧着酒壶给他们斟酒道:“大家都来喝,不醉不归啊!”
“别光我们喝,你也得喝!”胡尺醉醺醺地敬酒道:“今天可是个好日子,来,咱们哥几个敬丁朝奉一杯!”
丁夏面露难色,连连摆手道:“在下不胜酒力,只能以茶代酒敬各位。”
“不喝酒就是看不起我们啊!”胡尺催促道:“快点喝,别磨蹭!”
丁夏无奈,举杯道:“那在下勉为其难的和各位喝几杯好了。”
众人推杯换盏,喝了十几坛酒,胡尺和净军们俱都酩酊大醉,横七竖八的躺倒在地上。再看丁夏,好像没事人一样,脸上连点红意思都没有。
“洪江,你找人把他们都送回去吧。我去洗个澡,去去酒气,免得你嫂子又骂我。”丁夏脱下衣裳,露出后背上的文身,那是两只犀兕怪兽出没海湖里,争斗的图像。这身花绣比之锦衣还要靓丽几分,看样子费了不少银钱。
从门口转进来一个七尺的大汉,皮肤黝黑,面容冷硬,身上穿着麻衣,脚下一双多耳麻鞋。他穿的不怎么好,但却很干净利落,给人一种管会整理东西的感受。这人就是丁夏的管家,曾和丁夏同舟共济,乃是丁夏的生死之交。
洪江和仆人一起,把这些人都带去客栈休息,又吩咐掌柜的好好看管,留下十两银子走了。回到家中,他正好听见丁夏挨骂,并且被赶了出来,疑惑道:“二哥,你不是洗过澡了吗?为何还是被骂了?”
“我怎么知道?”丁夏也很纳闷道:“你说说女人的鼻子为什么就这么灵,稍微有点残留的味道都能嗅到。反正今晚我是没办法回房睡了,只能在客房里休息。”
“二哥,今天你不是还要去城外选址吗?”洪江道:“要是地方不好,也没多少人来的。”
“对对对,都怪胡尺他们几个,我差点把大事给忘了!”丁夏一拍大腿道:“兄弟我们快走,尽快确定好地点,晚一天就少赚许多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