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来的白鹭?”王九儿不解道:“这里离湖水甚远,不大会出现水禽吧?”
“你看那边。”善善手指不远处,详解道:“正好有两只白鹭。”
王九儿抬眼望去,看见白鹭戏于荒野。半枯的白草遮掩住它们的半个身体,只有脖颈和头偶尔露出。似乎察觉到有人窥探,一只白鹭展翅飞起,在空中盘旋了两下,回顾地上的白鹭。那地上的白鹭竟然知道其意,张开翅膀飞起,它们结伴而行,不知去了哪里。
天已经蒙蒙亮,远山灰暗,穹顶如同个盖子,笼罩在人头顶。
善善注视着白鹭离开的方向,忽然间惊喜的问道:“师妹你看,那山峰是不是很想你黛青色的眉毛?”
王九儿看了一眼,娇嗔道:“哪里像了?师兄又在胡乱说话。”
“我觉得很像啊!”善善握住她温润的双手,眉飞色舞地道:“我看那山峰就很美,非常喜欢!”
王九儿脸上泛红,然而她刚准备回话,手中的兽骨又开始鸣叫起来,而且声音异常响亮。在这空寂的旷野当中产生了缕缕回音,好像从四面八方而来。
善善和王九儿都是一惊,也弄不明白这法宝到底在叫什么。收起来后还是叫个不停,一点也掩盖不住它的鸣叫。等了半个时辰以后,它才停下来。这次之后,它便没了异常,重新变成了石块一样的存在。表面上的金辉也暗下去不少,像是涂了层雄黄。
王九儿眼中的惊异一闪而过,闷不做声的回想起了某些事。
善善看她神情不太自然,问道:“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我们回去吧。”
“好。”王九儿把兽骨递给善善道:“师兄收好此物,说不定以后有大用处。”
“嗯。”善善收回兽骨,心里并不在意它的什么大用处。他现在只关心王九儿,生怕她是因为夜寒风冷得了病。若是那样,那他有丢不掉的责任。要不是他要来追什么法宝,王九儿也就不至于受罪,想到这里,善善又怪起了兽骨,觉得这法宝再怎么珍贵,也比不上王九儿。
丁夏那边日夜赶工,昨夜忙碌了一宿的匠人们都回去休息,另外一批匠人则开始加班加点的干活。洪江看管了一夜,非常疲困,回草棚休息,丁夏开始管理。交接的时候,洪江在草棚内跟丁夏密语,讲了昨晚看到的怪异匠人,已经匠人的打扮,让丁夏留意一下。丁夏很好奇,到了工地上以后,按照洪江所说的匠人劈砍的位置来回走动,但始终不得要领,心想着等孙天朗醒来,请教他。
可是孙天朗昨天太忙,加上睡的晚,这一觉直接睡到日上三竿也没醒。
丁夏只有自己先去在匠人里面寻找,可也没有找到那个人。他去找工头,问道:“这里的人有没有缺少?”
工头点了点道:“少个人,不知道去了哪里,我去问问。”
工头跑过去找了几个人询问后,回来道:“少得那个人叫小虎,好像到山下去了,朝奉要找他吗?”
“没什么大事,我就是随便问问。”丁夏笑道:“你们继续忙,我出去一会。”
丁夏往山下走去,以为这次就找到了拿斧子的匠人。可到了山下一看,发现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在他旁边站着个携篮的青衣女子,看来是小夫妻两个在聊天,并不是洪江所说的人。
为了确保万一,丁夏喊了声道:“小虎?”
小虎回头,看到是丁夏,应道:“朝奉,唤我有什么事吗?”
“没事了,没事了。”丁夏说着,离开了。
回到山上,却发现大家都不干活了,而是朝着一个方向去看。丁夏很诧异,问道:“你们在看什么?”
洪江急匆匆跑过来道:“昨夜来借宿那人的妻妾来了,说是那人病重卧床不起,她们来拿那人的包袱。”
“这事要搞清楚,不能让人把东西骗走。”丁夏警惕道:“问过没有,是不是她们家的东西?”
“孙道长问过了,包袱里面的东西跟她们所说的分毫不差,确实是她们家的东西。”洪江苦笑道:“但是她们为了要拿包袱打了起来,到现在还没停手。”
“啊?”丁夏觉得十分荒诞,分开人群去看,想要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未见人面,先闻人声,只听两个妇人争吵不休,情况万分激烈。一个说:“小贱人,你觊觎我家财产不是一两天了,这次就是为了偷钱,所以来跟我争东西的!”
另一个说:“胡搅蛮缠,分明是夫君让我来拿东西,你在窗外偷听到,抢先来了!”
“你不过是个小妾,夫君凭什么让你来拿?很明显你用了什么不正当手段骗出来的,我怎么能让你的阴谋得逞!”
“冤枉啊!我什么时候耍阴谋了,大家评评理,这可是我们家的东西,为什么我不能拿?”
“哼!拿?我看你是想偷!夫君卧病在床,需要银子看病,我都怕你拿了银子跑路!”
丁夏听得明白,原来是那人回家后病倒了,让小妾来拿包袱,结果妻偷听到,先过来取。就是这点事,闹得不可开交。孙天朗距离她们最近,听得脑袋都要炸了,手提着包袱不知所措。
丁夏看这样不是个事,对她们两个道:“反正东西现在在孙道长手中,也不会丢,索性我和孙道长去你家一趟,把包袱直接交到你们夫君手里如何?”
“这个好。”孙天朗赞同道:“东西还给失主本人才不会出岔子。”
妻妾二人觉得也行,同意了道:“好吧,就这样做。”
丁夏与孙天朗跟这两个妇人到了个村里,把包袱亲手还给了那人。那人解开包袱,把匣子抱住,废力的从腰间拿出把钥匙,打开锁后掀开匣子,看到里面的银子都在,松了口气道:“多谢二位保管!”
孙天朗看他伤的不轻,取出粒药,道:“吃下这药,你的伤就能痊愈。”
那人服了药,伤立即好了大半,已经能起来走路了。他在妻妾的搀扶下,送丁夏和孙天朗离开。
这丁、孙二人离开后,回到山岗,看见有乘轿子停在半山腰,几个净面无须的汉子站在周围,还牵着几头细犬,似乎专为了打猎而来。
孙天朗道:“看他们这样,似乎又是净军。就是不知道哪个人手下,是季增还是安惟学,又或者是周东。”
“过去看看吧,我已经把关节打通,理应不会再有其他事情。”丁夏信心十足道:“看那猎犬,该是有人来打猎,偶然途经此处罢了。”
二人上了山,看见草棚里坐着周东,洪江正在陪他喝酒。那周东笑的春光灿烂,让这秋意都衰减许多。一双溜圆的眼睛到处看,似乎在寻找什么,又似乎在观看风景。
“周少卿。”丁夏笑道:“怎么有空到这凄凉的山上打猎?”
周东笑嘻嘻的起身回应道:“这不是趁着天晴好,出来逛逛吗?等入了冬,就没法像今天这样闲逛了。你说怎么就如此巧,正好遇见朝奉你!”
孙天朗玩味道:“听说周少卿从来不喜欢爬山,一般去别的地方也是要坐轿子的,怎么今天跑到山上来了?至于打猎,为什么还要穿着官服,这不合理吧?”
“哈哈哈,这位道长真是快人快语,那我就稍微解释下吧。”周东见识过孙天朗的厉害,纵使心里万般厌恶他,也不敢透露半点出来,依旧笑眯眯地道:“打猎是假,遛狗出来玩才是真。我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纯粹就是个玩。”
“既然如此,还请周少卿暂离这里。”孙天朗毫不客气地道:“你也看到了,这里正在建造房屋,弄的哪里都是灰尘,噪音也很大,实在不适合少卿待着。”
这语气已经非常粗暴了,丁夏唯恐周东生气,出来打圆场道:“孙道长这话也没错,周少卿请随在下移步,到城中说话吧。”
“也好,哈哈哈……”周东低声笑道:“孙道长要不要一起来?”
孙天朗同样笑道:“你请客吗?如果是这样,那我就去。”
“肯定是我请客。”丁夏暗地里捏了把汗,他不知道孙天朗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向周东赔笑道:“周少卿我们快走吧,我听说城中有间客栈卖有‘暗香汤’,滚水冲泡后梅花自开,极为雅致,周少卿我们去那吧。”
周东又笑了笑,瞥了孙天朗一眼,与丁夏道:“好啊。”
周东上了轿,丁夏乘了肩舆,一起进到城里客栈坐下。点了暗香汤之后,小二端着托盘过来,托盘上当中放着个瓷瓶,另有两个茶盏在左边,右边则是精美的瓷盒。小二把托盘端端正正放好,打开瓷盒,用里面的勺子舀出琥珀色的蜂蜜放入茶盏,再从瓷瓶里倒出花骨朵,也就四五朵的样子。这些骨朵含苞待放,鲜艳的红色花瓣若隐若现,充满了诱惑,被晶莹的蜂蜜缓缓包裹后,更加显示出朦胧的美感。等到了一定程度后,小二取来滚水烫开,让梅花缓缓绽开在水中。蜂蜜由深变浅,梅花由浅变深的色泽相互呼应,如同虚幻恍惚的梦境悄然变作现实,曾见于幻想中的花,正呈现在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