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平常在家吃过了饭,拍拍肚子道:“吃饱了,小蛾你帮我备宵夜,到半夜我才能回来。”
“你做什么去啊?”孔洛洛不解道:“难道有要紧事需要你夜间奔波吗?”
孔洛洛不知详细,其他人可门清,小蛾惊讶道:“不是吧,你还真去?”
“那当然是真去了!”平常正色道:“既然答应别人,就应该做到。”
“我还以为你开玩笑的,我可跟你说,就邓广那里,绝对是龙潭虎穴。”小蛾吓唬道:“各种机关肯定到处都是,你还是老实在家待着,那也别去了好。要是丁朝奉问起来,你就说没找到。”
“什么事情啊?”孔洛洛问道:“平大哥要去做什么,好像很危险。”
“他今天说大话,要帮别人偷回画。”小蛾解释道:“丁朝奉你也见过,他开的商场被邓广霸占,平常看不惯邓广的作风,要对付他。正巧得知有副画像镇住了山岗上的气运,只要把画像偷来,邓广的生意就做不成了。”
“正是如此。”平常道:“今天我就去,你们不要等我了,都尽早休息。”
“那我给你做夜宵吧。”孔洛洛温和笑道:“不能让你饿肚子。”
“不需要给他做什么宵夜,留两个馒头就行。”小蛾关切的制止道:“大小姐千金之躯,怎么能下厨房呢?”
“也好,有馒头就够了。”平常拱手,向孔道衡说了声道:“徒儿这就去。”
“嗯,早去早回。”孔道衡本心就不想让这个驿场办起来,看到平常去搞破坏,他很赞许道:“快些让邓广家财散尽,也算是为民除害。”
平常离开家,直接跑到山岗上蹲守。本想等到夜彻底黑下去,人都疲倦了再趁机潜入其中偷画像。但到了夜里,情况截然相反,这地方反而更加热闹!
楼阁小窗都亮着灯火,似乎彻夜不熄。还有些不知从哪来的番人带着大小箱子过来做买卖,专挑阴暗角落里走,也不知道是在卖什么。
平常没心情管他们,看到灯火通明的山岗,心里泛起了嘀咕道:“以前来这里,可是早早就罢市了。如今这热闹情形,人多眼杂,难免会有人发现啊!”犹豫半晌,平常决定假扮成随行的商户潜入邓广的宅邸。他先到距离邓广家不远处的客栈内坐下,点了壶茶喝着,看邓广家进进出出的人。
这些人大部分是商户,也有几个官吏。其中有一人平常认得,就是那桑平。
桑平并不是独自一个人来的,跟他同行的还有一位七尺高的汉子。他们虽然穿着便服,但平常还是一眼能认出这二人都是官员。
他们两个进了门之后,有个商队在门口停下,十来个大汉把车上的货物拿下,绕到后面去了。
平常跟过去看,尾随最后一人,把他打晕后藏起来,再换上他衣服往前走,神不知鬼不觉的混入其中。
当先走着的人明显是个头领,身上的服饰要比其人鲜艳很多。到了后门,有人开门,第一个叫的也是他。
“火者他只丁,老爷在前堂与人说话,暂时不能和你相见。你们先到客房里等候,不久老爷就会来的。”
有几个议论开了,叽里咕噜的话平常也听不懂。为了防止别人问他,他故意藏身在阴暗的角落里,不想引人注目。
火者他只丁不知说了句什么话,这些人都安静下来。那下人带着火者他只丁他们往客房走,平常故意落在最后一位,等进到了院中,迫不及待的放下箱子,抽身而走。
火者他只丁听见动静,回头看了看道:“谁把箱子放那里,人走了?”
“好像是火失答,不知他哪里去了。”
火者他只丁恼怒道:“这种大事,他居然这么轻慢,看回去以后我怎么收拾他!”说着走过去,把箱子抱了,跟着下人进到客房等候。
这里本是丁夏的宅子,平常曾来过几次。只是孔洛洛病情好了以后,就没怎么来。但他还依稀记得些路,转了几圈,总算是找到了丁夏曾经的书房。现在邓广不在,里面黑洞洞的,也没什么人看管,平常很轻松的捏断铜锁,推门进入。打开火折子照明,找到放画像的地方,见到莫月鼎的神像还挂在那里。平常摘下,卷好后背在身上,准备离开这里。
很不巧,外面突然来了几个巡逻的家丁,站在门外闲谈起来道:“你们说那几个家伙都是谁,这几天经常来送宝贝,一箱子珠宝都比得上咱们老爷数月的收入了。”
“听说是吐鲁番酋那边来的,叫什么火者他只丁,要跟咱们老爷做笔大生意,具体是什么不清楚。好像跟什么忠顺王有关系,说是忠顺王拜牙郞与酋长满速儿联合,要进攻哈密。”
“进攻哈密?”平常心惊不止,原来哈密是甘肃的大门,只要攻下哈密,则甘肃不保。一旦甘肃不保,宁夏、宣府、大同,都将沦为战火纷飞之地!
“看来邓广和这些人密谋,要里通外国!”平常起了杀心,暗道:“今天这些人一个都留不得了!”
平常等不及外面的人离开,他选择从旁边的窗户跳出去,再绕到火者他只丁那里施行杀戮。这一绕,正好经过前厅,而前厅内,桑平与邓广正在议论事情。
邓广道:“桑指挥这次来,就是为了这些事吗?”
“对的。”桑平道:“我这个朋友也是武艺高强的人,然而那总兵不识得人才,处处排挤我这朋友。听说邓朝奉与安都堂有亲,你不如说几句话,好叫我这朋友也当个指挥如何?”
“这个有点难办啊!都堂成天沉湎酒色,最近更是和周少卿学法术,什么人也不见。”邓广为难道:“我也是很长时间没见到都堂了。”
“早就听闻令姐是都堂的爱妾,只要是她说的话,都堂全都听从。”桑平道:“若不是有这层关系在,我也不必带着朋友来找邓朝奉。还请朝奉与令姐说一声,事成之后,另有谢礼奉上。”
这些话邓广和桑平都没有要避嫌的意思,大大方方的讲了出来。或许他们就是认为这里都是自己人,所以直言不讳。但平常却是个异数,他在外面听的真真的,心里无比气恼,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昔日并肩作战的朋友,竟然也沦为了卖官鬻爵的帮凶!
为了看清楚事实,平常翻身上了屋顶,掀开瓦片向里面看去,果然见到是桑平。在桑平下首处坐着一人,手捧着包金银到邓广旁边的桌上道:“邓朝奉,这是小小心意,还请笑纳。”
“好说好说,一切都好说。”见了银子,邓广一改难色,眉开眼笑道:“这位便是夜不收的李将军果吧?”
“正是。”桑平道:“适才我与朝奉说过的。”
“哎呀,我这脑子不济事了,居然忘了这茬。”邓广一拍脑门,笑道:“总之我记住了,请二位回家等候好消息吧!”
桑平和李果走出大厅,还没走几步,前面缓步来了个人,阻拦了他们的去路道:“桑佥事,你可还认得我吗?”
“平外郎?”桑平诧异道:“你是怎么来的,而且还穿着番人的衣服?”
“因为我是跟随一群番人来的,不然我是没办法进入这地方。”平常摆摆手道:“那个不重要,桑佥事,我就问你句话,如果有番人要进攻哈密,该如何对付?”
“你也知道了吗?看来总兵没把你当外人。”桑平惊讶的表情一闪而过,释然道:“也对,你是孔将军的徒弟,得知这事也属于正常。”
桑平在说“将军”这二字的时候可不比邓广对李果那样的虚情假意,而是真的尊敬。
“我知道什么?”平常愣了下,才全明白过来道:“总兵出征,原来就是要征讨哈密的贼兵啊!”
“不错。”桑平警惕的看看周围,发现有几个人要过来,低声道:“这件事涉及机密,我们到僻静地方说吧。”
“你以为是机密,但已经有很多人都知道此事,并且参与其中了!”平常大声喝问道:“邓朝奉,你说是不是?!”
桑平和李果都一脸的惊讶,回头看向邓广,发现邓广除了跟他们相同惊讶以外,还有极大的恐慌!
“你这小厮,居然找事情找到我家来了!”邓广镇定下来,咬牙切齿地辩解道:“桑指挥你不要听信他的话,这人本就跟我不对付,今天中午我还与他闹了许多矛盾。他今夜前来,一定是故意栽赃陷害我!”
“你说我故意栽赃?那你可敢跟我到客房一去?”平常看他惊慌失措的样子,冷笑道:“这里可是你家,你该不会还怕我把你带沟里不成?”
“好小子,看来你今天是执意要跟我作对了是吧!”邓广恨不得把平常生吞活剥,但在桑平面前,他还不敢暴露。通敌叛国可是灭九族的死罪!这件事要是被揭发出来,谁也护不住!
不过平常今天偏偏就要让他暴露,冷笑道:“桑佥事,要不要来做个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