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震惊,公子赋的步伐显得有些踉跄。
付亦瑶见他如此惊讶的样子,不免心底一沉,唇边的笑意也跟着凝滞住了。
她竭力的隐忍着胸膛里的酸楚,又低着头,小心谨慎的道:“九千岁若是嫌弃我是个病秧子,我绝不会拖累九千岁……”
她也知道,她自己的这个病这辈子怕是好不了了,谁又能忍受得了自己的妻子是个动不动就会昏迷过去的药罐子呢?
付亦瑶暗暗握紧了拳头,坚定不移的说:“九千岁放心,明日,我便让父亲带我进宫去,当面向皇上说个清楚,将这门婚事给退了,所有的责任,便由我一人来承担吧。”
想起来也该要怪她糊涂,她光顾着高兴,却忘了自己身上还有这么一种怪病,这一种足以吓退所有男子的病。
这些年付亦瑶不常在外面抛头露脸,便是因为自七岁那一年起,她染上了一种怪疾。
公子赋微微一怔,令他如此惊诧的并非是付亦瑶身染怪疾,令他惊诧的乃是自己方才错怪了如音。
他不由分说的就将如音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通,却还bu给她任何辩解的机会……公子赋的心一下子宛如是打翻了一盘调料盘,一时五味陈杂。
见付亦瑶强撑起身子要走,公子赋忙走过去,将她给轻轻的摁回到了床榻之上:“瑶儿说什么傻话,我怎会嫌弃你?”
付亦瑶抬头看着他,只见方才公子赋眼底的那一抹震撼此刻已经是土崩瓦解了,那黑亮的眸子里又恢复了往昔的宁静与深邃。
付亦瑶觉得他的反应有些怪异,却也不敢将疑问给问出口。
公子赋温柔的坐在了床沿,明亮的眸子专注的注视着她,笑问道:“瑶儿能告诉我,你得的到底是什么病吗?”
被他这般温柔的注视着,付亦瑶莫名的便信服了他所说的每一个字。
她叹了口气,言语之中带着由衷的恐慌和害怕:“说起来,我这个怪病是从七岁那年便开始随着我了,请了京城内外的许多大夫,吃了许多补品和名药,可惜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一开始发病只是每隔一年一回,到了后来每隔数月,随着我年虽的增长,到如今几乎是每月都会发作一次。”
付亦瑶的眼底有着很明显的痛苦,显然是被这病痛给折磨得难以忍受了。她捂着胸口的位置,又接着道:“每每发病之时,我这胸口就仿佛有一万只虫子在啃咬着似的,这些虫子会从我的胸膛又蔓延到血液里,没一寸肌肤都会疼痛难忍……再这样下去……我真怕往后我每一日都会发病。”
付亦瑶越说越绝望,到了最后,眼底已是一片绝望的死寂。
公子赋薄唇紧抿,这一刻倒真的是有一些心疼她付亦瑶的。
“九千岁……”付亦瑶感到了一丝惶恐,想到日后她发起病来的样子,她不由得瑟瑟发颤的握住了公子赋的双手,“我不想拖累你,这一桩婚事,还请九千岁再仔细考虑考虑吧。”
她实在是不想被公子赋看到自己那狼狈的模样,有的时候病发之时,她只是晕倒而已,但有的时候,她却是宛如一只发了狂的狮子一般,会狂乱的嚎叫,会用力的撕扯任何一切可以撕扯的东西……
她想要在公子赋面前维持自己最端庄最美好的形象,付亦瑶不想要以那种疯疯癫癫的姿态闯入他的生活。
“ 此事本候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了。”公子赋认认真真的说道,“婚姻大事,岂是儿戏?更何况这乃是皇上亲自钦定的姻缘,瑶儿放心,本候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将你治好。”
听到他振振有词的宣誓,付亦瑶的心中是动容的,她紧握着公子赋的手,重重的点了点头:“九千岁,你对我真好……”
从来没有男子对她说过这般的话,这一刻,付亦瑶的心被甜蜜给满满的侵占了,甜蜜的感觉甚至让她暂时忘却了病痛。
付亦瑶依偎在了公子赋的怀中,明知道他所做的一切很有可能只是为了的道她父亲的支持,只是为了对他往后的政途越发有利,但她还是心甘情愿的让自己沉醉在了他的誓言里。
“今日我很高兴。”温暖而厚实的温度令付亦瑶倍觉安心,忽而,付亦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微笑着道:“对了……九千岁,今日我还遇见了你时常提起的那个丫头如音。她带着我在这府邸里走了一大圈,还说了许多九千岁从前的趣事呢。”
听到如音的名字,公子赋又是一怔,搭在付亦瑶手上的五指不由自主的便缩紧了。
巨大的力度惹得付亦瑶不由得轻呼了出声:“九千岁……疼。”
公子赋缓过了神,这才微微松开了手。
付亦瑶见他若有所思之神态,又笑道:“我很喜欢如音那个丫头,她与别人都不一样,别人只会趋炎附势,可我能看得出来,她的心底很是纯良。有她伺候着九千岁,我很放心。”
付亦瑶说这一番话,一半是出自真心,一半却也是为了讨好公子赋。
她实在是太在乎公子赋了,十二岁至如今,她的人生之中满满的全是公子赋,自从那一年在街上遇见公子赋得胜回京,惊鸿一瞥了他坐在马上的英姿之后,付亦瑶便一发不可收拾,深深的陷入了对他的爱慕之中。
所以,她愿意想尽一切法子的讨他欢心。
公子赋的脸色果然稍稍一变,硬朗的线条登时便柔和了一些。
付亦瑶在公子赋的寝宫之中又坐了半个时辰,直到身子稍稍好转了点,公子赋才命人替她备了马车,亲自将她送回到了丞相府上。
公子赋负着手回到府邸之时,远远的便看见了站在小筑前兀自在走神的如音。
他抿了抿唇,烦躁的回到了寝宫里,到了夜晚,小七替他送来晚膳的时候,公子赋终是忍不住开了口,冲着小七吩咐道:“小七,去将如音唤来。”
小七放下适合,收到指令,双手微微在发颤。
如今的她最怕的便是侯爷说这一句话,如音姐姐承受之苦已经够多了,她决不能让侯爷再伤害如音姐姐了!
哪怕是豁出这条命!她也要保护好如音!
小七下了决心之后,视死如归的抬起了头:“爷……小七愿意代如音姐姐受罚!还请爷放如音姐姐一马!”
公子赋挑了挑眉:“你在胡想些什么?本候不过是想要唤她过来布菜罢了。”
说着,又顿了顿,继续命令道:“还有,从今往后,你们不必再给本候送饭了。这些事还是让如音一人来做吧。”
也不知道是厨子的手艺变了,抑或是这些丫头们在菜里动了手脚,没有如音在身侧,他竟开始觉得有些食之无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