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亦瑶的怪病好了之后,如音苦苦栽培的心头蛊也跟着消殒了。
心头蛊的消殒让她一度陷入了昏迷,身子里的灵魂宛若是被抽走了,脸上半点血色也没有。
小七成日守在如音的床边抹眼泪,她的如音姐姐为了救九千岁夫人,连命都快没了,而爷却是连一句道谢与关怀也没有。
一边是欢天喜地的在筹备婚事,另一边却是奄奄一息的命悬一线。
一喜一悲,可笑至极。
这让小七愈发坚定了要离开千岁府的决心!她发誓,定要带着如音姐姐离开这个比虎穴还要危险的地方!
隐月倒还算是讲义气,医好了付亦瑶之后,还留下来照看了如音几日,待等如音有了些精神,才让秦实送她回到骊山上去守孝。
一晃又是十日。
得知公子赋与付亦瑶的婚期已经的消息之时,如音正在集市之上为小七置办长寿面,再过几日便是小七的生辰了,在她们的家乡,有着生辰之日吃长寿面的习俗。
这些日子以来,小七为了她的事情忙里忙外,操了不少的心,作为长姐,自然应当表示表示。
面食摊就在集市的尽头,如音走至面食摊之前的时候,旁边忽而就涌出了一大群人,嘴里一边说着“借过”,一边就往告示牌的方向挤去。
如音倒也没在意,只是笑吟吟的冲着面摊的老板道:“老板,来一斤长寿面。”
“好咧。”老板喝了一声,随手便抓起了一把面称了称。
此时,身后的议论声沸沸扬扬的传了过来。并非是如音有意要去听,实在是因为那些谈论声太过刺耳了,惹得她不得不听。
“哎,这位大兄弟,能不能告诉我,这个告示上头写的是什么啊?”有人好奇的问。
人群中立马便有人发出了鄙夷的笑声:“哟,敢情你在这儿挤了半晌,是不识字儿啊?不识字儿你还挤到这么前面来做什么?”
“这不是图个热闹嘛!嘿嘿,”方才发问的那人又道,“所以告示上到底都写了啥?”
“告示上公布的是一个婚期,九千岁与左丞相的女儿付小姐下个月的初一便要成婚啦。到时候,皇上还会为他们在京城里摆个三天三夜的流水宴呢!大家都可以去吃。”
“哇!三天三夜的流水宴,还是皇上亲自置办的!那岂不是很气派!”
一时之间,人群中都炸开了,纷纷兴奋的发出了惊叹声。
而听到这一些对话的如音,却宛如是被点了穴道一般的怔住了,她讷讷的张着唇,手中的银子也在不慎间落在了地上,整个脑海之中只回荡着一句话——“九千岁与左丞相的女儿付小姐下个月的初一便要成婚啦”。
下月初一……那岂不就是五日之后?
爷与付小姐终究还是要成亲了,而作为爷的贴身侍女,她竟是以这样的方式得知他的婚期的……
如音仔细想了想,小七定然是知情的,大概是怕自己会伤心,所以一直都没有告诉自己。
如音咬了咬牙,这一刻,鼻子里涌上了一股剧烈的酸楚。
“姑娘……这位姑娘,您的面还要不要了?”
直到面摊的老板摇晃着她的身子,如音才缓过神来,从他的手中接过了用油纸包裹好的长寿面,有气无力的道了声“谢谢”,便魂不守舍的走开了。
老板眨了眨眼,直到看着如音走远了,才把地上的银子给捡起来,嘴里喃喃的道:“现在的姑娘还真是奇怪……听闻九千岁要成婚,一早上已经痴傻了好几个了……这个干脆连银子也不要了,哎,九千岁可真是害人不浅啊。”
如音浑浑噩噩的捧着长寿面,整个人的灵魂都宛如被抽走了一般,就连自己什么时候在落泪都没有察觉。
而这所有的一切,都被公子安与徐福清收在了眼底。
公子安今日正巧出门来为五日之后的“喜宴”布局,结果才一上街,便看到了浑身上下都不太对劲的如音。
两个多月前的寿宴没又能让公子赋栽在他的手里,而这一次……他决不能再失手了!
如音走得很慢,公子安与徐福清走得也很慢。
看着她那心不在焉,几度都要撞上别人的样子,公子安不由得皱了皱眉,心中有些不快的吩咐道:“徐福清,上去扶她一把,我在前头的清风客栈里等着你们。”
“是。主子。”徐福清说着,已是快步走上了前去。
而公子安则是快步的走进了不远处的清风客栈。
他深知,如音之所以会如此魂不附体,全都是因为听见了公子赋的婚讯!
他就是不明白……他就真的这么不堪吗?他一个堂堂的大梁皇帝,难道就真的比不上公子赋吗?公子安的心中有着愤懑和不甘,他不晓得自己到底是输在了哪里!竟然连一个小丫头……也看不上他。
没多久,如音便在徐福清的指引之下走进了客栈的包间之中。
得知要来见他,如音才勉强打起些精神,步履舒缓的漫步而进。
见了面,她也只是微微屈膝,神色寡淡:“奴婢见过皇上。”
客栈的包厢之中只有他们几人,不必担心会别旁人听见了话语。
公子安挑了挑眉,示意徐福清出去,徐福清登时便推门而出,只留下了公子赋与如音二人在内。
如音自始自终只是垂着脑袋,紧抿着唇。
公子安凝视着她堪比纸张一样苍白的脸容,终究还是缓缓的开了口:“你为了救付亦瑶而做的那些事,朕这几日都已经听闻了……为了成全主子,竟牺牲小我,如音,你可真是个好丫头。”
如音微微屈膝,面上是一片平静:“奴婢不敢当。”
公子安看着她这幅死气沉沉的模样,全然没了平日里的灵巧和生动,不知怎么回事,他骤然间便有些生气。
公子安蓦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深深的凝视着她:“如果你愿意的话,朕可以将你带进宫中去,你大可不必做现在这些活儿,更不用受什么委屈,朕会为你……”
“多谢皇上一片好意。”公子安的话还未说完,如音便轻飘飘的打断了他,“如音粗笨,非是入宫之料,还请皇上谅解。”
“你……”公子安抿了抿唇,他也不知自己是着了什么魔了,竟会拉着她说这些话,可她呢?她又是如何对待自己的赤诚之心的……
半晌之后,公子安只好无奈的颔首,苦笑着说道:“好了,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她既是万般推辞,他又何苦自降身份的去挽留呢?
只是……他已经给了如音生的机会,而到最后她却自己选了一条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