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
四周都是白茫茫看不到尽头的大雾。
大雾堵住了所有的出口,让她寻找不到逃出去的方向在哪里。
如音茫然的站在这大雾之中,恐慌的四处观望着,她声嘶力竭的喊着小七的名字,喊着秦实的名字,可是根本没有人理会她,回应她的,永远只有那一团挡在眼前的白雾。
她疲倦的歇了会儿脚,旋即盲目的沿着前方的路走啊走走啊走,然而直到她走得筋疲力尽了,她仍旧还是身处在这个困境之中。
如音累了,她从未感觉到如此之疲惫,终于,她停了下来,在那镜面一般的地上四肢敞开的躺下。
她缓缓的闭上了眼,不远处陡然传来了爹温柔的声音。
“如音,如音,快起来,跟爹回家吧。”
父亲的声音让她又一骨碌从地上翻身而起。
睁开眼时,如音已是泪流满脸,她循着那一道声音,踉踉跄跄的走着:“爹……爹,你等等音儿。音儿好累,音儿想要回家。”
“乖孩子,快跟我来。”那一道声音已经是近在耳边了。
如音卯足了劲儿,一鼓作气的追随着那声音跑啊跑,跑出没多久,她总算是在这茫茫的大雾之中看到了一丝亮光!
那亮光起初只是很微弱,到了后来,逐渐的透射出了斑斓奇异的光,仿佛只要越过了这一道光,便会是一个既温暖又没有痛苦的世界。
面对着这一阵光,如音却是犹豫了。
她频频的回望着身后,却始终都看不见小七的身影,看不见秦实的身影,更看不见公子赋的身影。
“如音,你还在等什么?”父亲的声音再度在耳旁响了起来,“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快跟爹走吧,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如音怔住了,她恋恋不舍的频频去看身后,轻声的呢喃道:“可是……可是我若是跟你走的话,小七她们会担心我的,还有莫大哥……我还没有找到莫大哥。”
曾经的她以为,爹才是支撑着她好好活下去的唯一信念,直至现在如音才发现,原来她早就没办法舍弃这些对她来说至关重要的朋友。
正在她进退两难的时候,如音忽然猛地回过了神!
这定是幻境!
定是心头蛊的毒素侵入了她的大脑,这才让她出现了如此荒谬的梦。
隐月曾经跟她说过,为了活下来,她必须要战胜心头蛊的迷惑!
她绝不可以输!
如音咬了咬牙,努力的将自己的思绪从那个幻境之中拉回来。骤然之间,眼前那五彩斑斓的光不见了,白雾也不见了,一切又恢复了一片黑暗。
血液里的疼痛很明显的减退了许多,那一阵一阵的痉挛逐渐趋之于平静,胸口压迫的窒息也跟着退散了。
不知是过了多久,如音终于慢慢的清醒了过来。
一睁开眼,便只见心头蛊正伏在自己的手臂上,不同于前的是,红蜘蛛那一双原本阴恻恻的眼睛此刻变得清澈了许多,黑黝黝的盯着她,非但没有可怕的感觉,反而还显得有些可爱。
见如音醒来,心头蛊忽然又爬动了数下,乖巧的停在了她的掌心里,那神态仿佛是在讨好她。
如音松了口气。
她知道,这一场恶战,她是险胜了。
好在她没有被那环境给迷惑,要是那一瞬间她随着父亲走了,或许眼下她也就醒不过来了。
思绪逐渐清明后,如音又听见外头传来了小七的啜泣声与隐月的安慰声。
她吃力的喘了口气,这才摇摇晃晃的起身,走去开门。
这一场恶战让她几乎消损了半条性命,比她以往任何一次受的伤都要耗损元气。
如音一路摸索着墙壁,好容易才走至门口,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拉开门。
门打开的一瞬间,所有人都一齐向她涌了过来。
小七更是抱着她又哭又笑。
“太好了!我便知道你一定能够驯服心头蛊的!”隐月看到心头蛊安静的伏在她掌心里,便什么都明白了。
隐月嘴里的话还没说完,眼前的如音便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再度醒来,仍在小筑内。
如音觉得自己像是睡了很长很长的一个觉,而这一觉仿佛把她的精气神全都补了回来,梦醒之后,如音只觉得浑身顺畅,一种前所未有的舒畅和轻松充盈满了她的浑身。
问过隐月,隐月却笑说:“这都是心头蛊的功劳,在你与心头蛊争斗的过程中,它已经将你身上残余的毒全都吞噬了,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你现在的血液才会这般顺畅。心头蛊在未征服之前,是毒物,是隐患,但是当它被你所征服之后,它却可以为你所用。当中的益处,绝对是你想不到的。”
如音听罢,大为震撼。
然而事实就是正如隐月所说的那般,非但是从前挑断手筋脚筋那些遗留的酸胀感没有了,就连以前留下的伤疤也以神奇的速度修复了许多。
那日之后,心头蛊便再也不必养在瓮中了,它白日里就伏在如音的肩膀上,夜里则是与如音同眠,原先需要如音每日割开伤口取出血来喂养它,如今却不必这么麻烦,只需将心头蛊放在手掌上,它自会寻找合适的一处下口,虽是如此,但被吸血之时,如音还是十分痛苦,每每心头蛊吃饱后,她才会好受些。
如音就这样日复一日的喂养着心头蛊,终于,时日很快就来到了第四十九日上。
原本小巧玲珑的心头蛊一时间被如音喂养得足足大了一倍,色泽亦是从暗红变成了朱红。
在第五十日上,如音在隐月的指导之下,将心头蛊驱进了付亦瑶的身子里,付亦瑶一开始疼得浑身直颤,惊叫连连,半个时辰之后,疼痛的症状终于慢慢消失。
驱使心头蛊,也需要耗费如音很大的体力。
当心头蛊把付亦瑶体内的金蚕蛊完完全全的吞噬掉之时,如音也因为体力耗尽而晕了过去。
几乎是在她晕去的同一时刻,付亦瑶却是缓缓的张开了眼睛。
跟随了她多年的疼痛骤然间从她的身体里抽离而去,她感觉到了空前未有的轻松。
付亦瑶喜极而泣:“九千岁,我的病好了……”
“太好了,瑶儿!”公子赋高兴的顺势将付亦瑶抱在了怀里,就这样冷眼旁观着晕在一旁的如音,“我们总算可以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