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去找她是有原因的,我病好后,青衣飞鸽传书回宫里,父皇比母后先接到消息,便派出了大内高手前来突然将我带了回去,我都还来不及和她说声再见,之后两年里,我留在宫里读书,不许踏出宫门半步,后又跟着八皇叔四处奔波,虽然一直没能到雾山再去看看她,可我心里并没有忘记过她,三年后,我终于来到了雾山的山顶,可是石屋早已是人去屋空,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从此后,我派人四处寻访,却再也没有见到过她。”
赵祏想到这里,忽然笑了,望着夏青,很深情的说:“小女孩总爱叫我石头,知道下面这座阁楼我为何要叫它青楼么?因为她曾趴在我耳边偷偷告诉过我,她住在雾山的山顶,夏天的时候,每当太阳升起,她的房间都能看到阳光,她的名字就是屋前那一大片青青草地。”
“因为她喜欢那种有个大院子的屋子,院子里面要有许多桃树与青草,每一间屋子都能看到阳光,我对她说:石出岫,青露重,桃花三两枝……”
“别……别说了。”夏青咬唇,抬起头,紧紧的盯着他字字的说:“都过了十年了,说不定她心里已经爱上别人了。”
“我知道。”赵祏的眼睛满是忧伤,眉宇间有无奈、有自嘲,他用低哑的嗓音自顾自的,像是要将自己多年来的爱恋全部倾泻出来:“知道她爱的人不是我,知道不可能会在一起,可是……就是喜欢,对她生气也好,打也好,骂也好,不管怎么样,只要看着她难过,心里就开心,至少这样,也能在她心里留下点自己的痕迹。”
夏青紧紧抓着衣袖,默默的低着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可却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
“后来为了不被逼着娶亲,我故意流连花丛,甚至不惜自坏名节,惹出断袖之名,虽然风流依旧,虽然醉卧美人堆,可我始终记得她,我不想娶亲,是因为我一直在等,总希望有一天,上天能够念在我一片痴情的份上,让我兑现我的承诺。”
夏青眼中水雾弥漫:“你没有跟她约定日期么?说不定她那时候也一直在等你,从日出等到日落,自花开等到花谢,可你却一直没有来,所以现在就算你不成亲,她也不会爱你的,有些东西错过了就没有了,尤其是……少女情怀!”
“侯爷,承诺这种东西不能轻易给的,而既然给了,就必须说到做到,若非如此,那么和那些靠一张嘴用甜言蜜语去哄骗无知小姑娘的纨绔子弟又有何区别?你说将来你会力保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你说你会回来找她,会娶她……可是,这些承诺,一个都没有实现。”
赵祏辨解:“你要知道皇宫不是那么好出的,那时候我年纪尚小,有些事根本力不从心,我想她的家反正都在那里,迟去几年也没关系。”
“迟?侯爷,感情这东西最容不得姗姗来迟,你要真爱她,就不应该瞻前顾后,任何理由都不能阻止你的脚步,由此可见,你不是真的爱她嘛。”
顿时赵祏觉得侮辱了他的一片深情:“我不爱她,为什么要等她?”
“因为侯爷你太入戏了,你一直不娶亲,大概就是陶醉于自己的伟大,被自己的伟大感动了吧?看看,我一个皇室子弟,堂堂王爷,天下多少女人想要投怀送抱,你一个村姑,我念着你是你的福分,你就该日日等着我,侯爷,你等了她这么多年,觉得自己很了不起是不是?”
“当你再见到她时,一定认为她也会对你投怀送抱是不是?侯爷你那不是爱,顶多算情窦初开,但绝对达不到非卿不娶,非君不嫁的地步,那时候大家都还是个孩子,尤其侯爷你在宫里没人关心,偶尔流落民间一回遇上别人对你稍好一些,便自然而然依赖上了那种感觉,就是被人呵护的感觉,但是你不知道,那不是爱,爱一个人是没有一点犹豫,没有一点迟疑的,若如你所说的陷得这么深,见到了又怎会认不出她呢,所以侯爷,你就承认好了,你根本就不爱她,根本就不想娶她……”
“你就是飘荡天涯的一阵风,吹过就吹过了,根本不会为任何一个女子停留。”
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眸子里蒙上了雾气,他不再出声争辩,只是逼近她的脸,一眼不眨的看着她,用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森严。
她,终究是长大了啊,终究与他记忆中熟悉的那个小屁孩的模样渐渐的分离,有了她自己的主张与见解……更有了他看不穿的心思……
夏青也看着他,神情有些悲伤,却仍倔强的笑着,装着满不在乎,他的眼睛里只有她的倒影,她的眼睛里也只有他,两个人就那么久久的对视着,谁也不肯先移开目光。
人真的好奇怪,心里面若放着一个人,哪怕隔了多少年,隔着千山万水,都能一天天的撑过来,想起那个人,整个身心都是暖的。
清凉的夜风柔柔的吹过,仿佛能听见墙角里细细碎碎的虫鸣声,还仿佛能听见两人的平和呼吸声。
如水般的月华爱怜的洒在那绝美轻灵的脸庞上,温柔的抚摸着她的柔滑青丝,夏青脸上一片平静宁和,在朦胧的夜色里,犹如误落凡间的仙子,看得身前之人一片心动。
有风吹来,调皮的扬起她的青丝,飘到赵祏的唇边,醉人的芳香扑鼻而来,熏得他已微醉。
“我找了你十年,等了你十年,盼了你十年。”赵祏笑着伸出指尖抵住她的唇,感受着指尖下那瓣樱唇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