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祏见她对自己存有戒心,苦笑一下:“夏大人,上次的事确是我不对,可我自信我还是个真小人吧?”他低低笑起来,眉间带了几分傲意:“两情相悦方动人魄,你另有所爱切切呼唤,我再趁人之危,岂非低格无品?你没必要对我这样避之不及,抛开别的不谈,我们现下同是大宋使臣,别让外人看了笑话,再说了,本侯喜欢秉承以德服人,以情动人的原则游走于欢场。”
他说得甚是平静,夏青看着他的眼睛,信了。
只要他侯爷殿下愿意,多少女子甘愿投怀送抱,不是又已经有一个金枝玉叶动心了么?论起来她夏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他确实没必要强迫于她,可不知是不是病了的缘故,夏青心里就是不痛快,不想和他再纠缠这样的问题,她也苦笑一下:“侯爷,你是看我这些天被折腾得还不够惨么?如果你觉得够了就请回吧,我在沙漠里走了一天,还没休息呢。”
展昭适时走了过来,看着夏青说:“你就好好休息吧,我守着你。”
虽然明知他们只是小时候有过半年之缘,而现下夏青对赵祏更是烦到极点,可他见着赵祏对夏青自觉或不自觉的亲近,心里都有些说不出的味儿,就像吃到了还没长开的梅子,一嘴的酸溜溜,一直酸到肠子底下。
赵祏知道夏青这话没错,目光在她有些发黄的脸上滑过,这些日子,也真苦了她了,想抬手触一下那张百看不厌的脸,却终于把手握住拳头放了下来:“你好好休息吧,有什么需要叫展昭来找我。”
夏青笑着点点头,目送他离开,返身折进帐子里,直挺挺的躺着发呆,她不是傻瓜,自他说出小时候的事情后,赵祏的情意更是显露无疑,只是她不能受,也受不起,她不敢爱,也爱不起。
展昭爱她,但他不可能抛弃亲娘只为与她双宿双栖;赵祏心里有她,却更不可能为了她抛下尊贵的身份做一介平民布衣;苏羽如今倒是无牵无挂,可他又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态度,模糊不清。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是她对枕边人最起码的要求,算了,他们注定都不属于她,又何必这样纠结呢,不如这次回来后她便离开,她如今梦想的生活就是找到爹娘,一家五口隐居江南,到苏堤边上筑一座小院,一座小小四方院落里面,每个房间都可以看到阳光,推开屋门便能看到岸堤江水,风徐来,花满天。
然后找个一心一意对她的实在男人,平平淡淡的过完这一辈子。
换上女装,她也有槐花一样的芬芳、妩媚与清愁的吧?而如今却一身男装行走在这寂静而荒凉的大漠上,再往前面去,就应该是大辽的国都大都了,往左便进入了贺兰山山脉,贺兰山的北麓,就到了曾经的夏家村,那里,才是她此行的终点,才是她真正的家,这些,原本是她最向往的东西,为什么她现在又有这么强烈的抗拒呢?
本是极累了的,却辗转反侧睡不着,朦胧的月光将四周山峰的倒影拉得老长,营地周围都生着篝火,火光映射下的大营一片光明,远远的好像传来了狼的嚎叫声,还有山林树木的倒影倒在帐蓬顶上,像巨大的鬼影在山风里飘飘荡荡,还有林子里的鸟儿,这时候了怎么还在叫呢?怎么听都像乌鸦在叫,听起来阴森森的。
夏青将帐蓬拉开一条缝,看到不远处的火堆旁展昭抱着剑闭着眼睛平卧着,长长的睫毛温顺的搭在眼睑上,就好似睡在家里一般平静和平稳,一路行来,如此坦然温润的男子,若是到了分别那一天,她真的舍得离开他,永不相见么?
青衣和辽军中的一人则在四处巡视着,没有看到辽国公主与赵祏,不知是换了一处地方卿卿我我,还是各自安睡去了,这些金枝玉叶,王公贵人自是不必那么辛苦的。
收回目光,强迫自己睡觉,可是越是急切越是睡不着,只能仰睡着盯着帐蓬顶的黑暗飘来荡去。
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意识开始模糊昏昏欲睡的时候,身上一凉,她身上的被子一下就被扯掉了,她看到一把明晃晃的钢刀就在她眼前,这刀大概刚挑落了她的被子,就在刀劈下来,她瞪着眼睛忘了反应的时候,她的身体被某人抱住一滚,滚出了帐蓬,一群侍卫看见他们,马上将他们围在了中间。
外面早已是打斗声震天了,夏青看到展昭、青衣、耶律梦正和一群黑衣人缠打着,再看向救了她一命的赵祏,火光里,他的脸上竟有一丝惊惶,“喂,你怎么不去帮忙?”
赵祏对着她微笑一下,用力握住了她的手,“你忘了,我说过我不会武功的,不过不必担心,这里也就只你我不会武功。”
“你!”夏青恨恨的瞪了他一眼,一时无言,若适才不是他拼死相救,她早已成了刀下之鬼了吧?
帐蓬四周原来看似平庸的大辽使臣早已手执弓箭正对着四面黑森森的山林。
“他们这是做什么?”她不明白这些弓箭手不对着里面的盗匪,对着空气做什么?
“盗匪说不定还有同伴断后,这是让那些人不敢过来,本侯虽不会武功,可领军还是很有一套的吧?”某人挑着眉像个孩子般等着夸奖。
“辽人为何会听你指挥?”夏青话音未落,突然间左边弓箭手传来骚动,接着见箭如飞蝗一般射了出去,盗匪果然还有接应。
不远处展昭大喝:“保护侯爷。”
夏青大惊,只见五个黑衣人拼死往赵祏身上扑去,天啊,原来他们的目标不是岁银,而是赵祏,也是,擒贼当然要先擒王,抓了他,岁银还不是手到擒来。
展昭和众人也看到了盗匪的想法,只得拼死阻拦他们。
猛然间夏青觉得背上一沉,回身看到赵祏整个人都靠在她肩上,这个人任何时候都不忘占别人便宜么,夏青一掌拍向他的肩头,“喂,你……”火光中,她看到赵祏毫无血色的面容,和自己掌中一片粘红的血渍。
“喂,你……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