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曾见过他这个样子?
他一直都是优秀的、注重体面的人,什么时候这个样子在别人面前出现过?
林小烛本来一肚子的话,可是看到他这个样子,脑袋一空,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瞥见她诧异的眼神,陈昊泽好像也反应过来了,半垂了脑袋,腾出一只手不自在的摸了摸下巴,轻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样子有点儿难看?这两天只顾着想事情了,没时间打理。吓到你了?”
林小烛摇头又点头,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陈昊泽却看懂了:“我知道,你现在脑子很乱。其实说实话,最开始知道你和陆昱瑾关系的时候,我的脑袋也很乱,几乎不敢相信,也非常受伤,甚至一度否认现实……”
“但是”,他把手放下来,两只手一起握住她的手腕,盯着她的眼睛低低说道:“一整晚加上今天一整个白天的时间,我已经想明白了。小烛,我再重复一遍,不管你和陆昱瑾之间都发生了什么,我都不在乎。”
林小烛皱眉:“陈医生……”
然而,陈昊泽很快的打断了她:“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需要陆昱瑾的肾,还需要他的钱,所以只能和他交易,是吧?可是小烛,这一切都不是问题。我能重新帮你找到合适的肾源,也能帮你筹到钱还给他。你要的一切,我都可以给你。”
知道了她和陆昱瑾的事,知道了她在给别人当情人,不是应该厌恶她吗?陈昊泽怎么一点儿瞧不起她的意思都没有呢?
林小烛又惊又诧,止不住的摇头。
“陈医生,你别傻了好吗?我根本就不值得你这样费心。”
她用尽全力抽出自己的手,可陈昊泽根本不肯放开。半俯下身体,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不是傻,林小烛,我是喜欢你。”
林小烛一怔,狠狠的皱紧了眉头。都到了这个时候,他还说喜欢她?
“我根本就不值得你喜欢”,林小烛愧疚得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起来:“陈医生,咱们两个根本就不可能。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固执呢?”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固执?我已经说了,可以帮你离开陆昱瑾,你为什么一定要在他身边受苦呢?没看见他是怎么对待你的吗?他对你根本就不是认真的,你在他身边,只会受到伤害。”
“你别说了”,林小烛死死的咬住了嘴唇,整个人都控制不住的颤抖:“陈医生,这些我都明白。”
“那你为什么还不离开他?”
林小烛嘴唇紧抿,偏过头,一声不吭。
陈昊泽静静看了她一会儿,眸色里的光芒微微一暗,艰涩的说出了自己的猜想:“你……不会是喜欢他吧?”
林小烛狠狠一僵。
一直深藏的心事突然间被人一眼看穿,她不知所措。尤其面对的人是他,这种不知所措和愧疚亏欠交织在一起,她脸上的血色瞬间消失殆尽,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虽然她没说话,但是陈昊泽已经从她的眼神和表情中看出了所有,紧握林小烛手腕的大掌,缓缓放开,他疲惫的闭了闭眼。
她是他放在心尖上的姑娘,如果有可能,想把她捧在手掌心细心呵护一辈子,不受任何风雨的打击,永远幸福快乐。
可是,这样一个他疼都疼不过来、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的人,怎么偏偏就喜欢上了那个最不该喜欢的人?
他嫉妒、生气,然而更多的是心疼。
缓了好一会儿,他重重吐出一口气,将目光重新放在她苍白的小脸上,艰难的问道:“他知道吗?”
林小烛低下头,无奈苦笑:“不知道,他以为我接近他是有目的的。就算知道了,估计也只会变本加厉的嘲讽我。”
陈昊泽紧紧的捏了捏拳:“你明知道这样,为什么还要喜欢他,还要留在他身边?何苦这样为难自己呢。”
林小烛轻轻的吸了口气,眨了眨酸涩的眼睛:“陈医生,如果感情是能控制的,我当然不会做这种自取其辱的事。可是,我没有办法。明知道他讨厌我,明知道他和我不可能,还是忍不住想要靠近他。饮鸩止渴,说的可能就是我这种人吧?”
陈昊泽心口更疼:“还说我傻,你比我要傻上不知道多少倍。”
林小烛抿了下嘴唇,淡淡的扯了下嘴角:“所以,对不起,陈医生。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我真的不能接受。”
她伸手拉开背包的拉链,从里面翻出一个盒子,递到他手上:“这是你送我的那条项链,前一阵丢了,这两天又找到了。可能是上天不想让我再欠你的,想让我还给你吧。希望你能把这个美好的东西,交给一个真正能配得上它的人。”
“小烛……”
陈昊泽捏着手里的盒子,心口狠狠一刺。
他心里只有她,这条项链除了她,根本就没有人能配得上。
他动了动嘴唇,想要说点儿什么,可是林小烛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正是陆昱瑾!
林小烛看见手机上的来电,也是一怔。
她捏紧了手机,对陈昊泽歉然的扯了下嘴角:“对不起,陈医生。说好工作结束就回病房照顾他的,时间拖太久了,他可能着急了。”
虽然知道这样说,会伤害到陈昊泽,可她还是抿唇说道:“我必须走了。”
匆忙说完,根本就不敢再看他的脸色,林小烛就低着头往医院大堂里跑。
五分钟以后,她来到病房门口。手指扣在门把手上,正犹豫着要不要开门,什么时候开门,进入以后怎么面对陆昱瑾的时候,猛然听到病房里“砰”地一声,紧接着传来一阵稀里哗啦,东西碎裂的声音。
林小烛吓了一跳,一时也顾不上自己复杂的心情了,收起纠结的心思,连忙推开了房门。
陆昱瑾坐在病房正中央的沙发上,冷着脸,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高高的抓着一只花瓶。而以他为圆心,一米为半径的地面上,铺着一层玻璃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