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雹与星雨的齐下，整座海域都已然沸腾。
轩辕晟等人出了结界，也不知道被海浪冲到了哪里去，在出口处，只有明镜跟千树的小船还在这风浪之中顽强地挺立着。
只是也快到了尽头。
而在这个时候，所有的海兽还都朝着这个方位涌来，络绎不绝的数量，数都数不清，不得不说，这时候的火上浇油，使得他们的处境更艰难了。
好在，海兽群并没有出手攻击。
在阵破时，它们就已经停了下来。
可这并不代表情况就在好转。
应该说是恶化才对。
海兽群的包围与行动，带得漂浮在海上的明镜跟千树也不得不跟着海兽群一起向前，本来已经隐约见到轩辕晟他们身影的喜悦，在这等变化里都被冲淡了。
别说是看到他们，就是明镜跟千树也不知道自己应当身处何方。这海上的情况彻底控制不住了，万千吵杂的兽叫声就在旁边，一低头就能看到小船边游过的海蛇，一抬头，能看到低空飞过的飞鲨，忍不住往后一躲，可后面却一排飞速掠过的食人鱼。
明镜跟千树两个人脸白若纸。
千树不禁想，“这次小命怕是要交待在这里了。”
原来在海底深处因为赤龙的关系，他们还能伪装一下气息，可现在海面之上，只有他们这两位人族，四周夹杂着都是凶悍的海兽。
是个人都要慌。
他们现在这算是混进对方大本营了。
而且……
不知道将去往何处。
“我们现在怎么办……”千树紧紧地抓着明镜肩头上的衣服，即便是面对战舰的异况也能安然处之的千树，这一回也因为这庞大的海兽群而感觉到了不受控制的恐惧。
这已经触及到了她的知识盲区。
她不懂。
不懂这么一大群的海兽，同时涌向一个方向，是为了什么。
明镜的四肢也有些僵硬，但在小姑娘面前，少年不敢露怯，若是他也害怕，那又有谁能够主持场面，带着他们逃离呢。
明镜松了松掌心，放松着自己绷紧的身体，缓和着神色安抚着千树道：“结界破开了，它们应该是往海岛去的。”
“陵城吗。”千树干巴巴地接话。
因为紧张，语气也是微微颤抖。
明镜点了下头，没有多说。
因为他现在也没有弄懂具体的情况，少年回转过头，顺着海兽群前进的方位，远远地眺望着那一座隐藏在黑雾之下的海岛。
海兽群前进的速度快，他们即便不用划船，这海船也依旧保持着一个飞快的速度向着陵城前进。
乘风破浪。
这是明镜此时的感觉。
他不知道轩辕晟他们去了哪里，但能猜到他们应是从结界里出来了，刚才的画面不是错觉，他们是出来了。只是此时的海兽暴动又是为了什么。
为何它们如此躁动。
从海面快速破开的风浪，打在脸上的海水，都能看出来这些海兽的狂躁，即便隔着距离，明镜都能感觉到它们的躁动。
“笛声。”千树突然说，“那笛声在召唤它们。”
明镜怔了一怔，千树已经不是第一次说笛声了，明镜仔细听了一听，并没有听到，他低声说：“你是不是听错了。”
“不！”千树突然拔高声音，激动地道：“就是笛声，在前面！”
“就在前面！”
千树指着前方道。
小小的千树站在明镜的肩头，海风吹起了她的长发，露出了一张五官小巧的脸，她的神色坚毅，眼神充满了肯定。
明镜愣了一下，顺着她的视线一起看向了前面。
风浪从海船两旁划过，海兽群的速度越来越快。
而在一阵飞驰的集合之后，它们又慢了下来。
明镜感觉到四周的雾气在散开。
就是冰雹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一道模糊的声音透过海风缓缓地传了出来。
“想死，我成全你。”
这一声声音平静，冷然，似携着冰冷的海水打在了人的脸上，叫人读出了一丝丝的寒意与杀机。即便离得很远，明镜也能感觉到其中的杀机，而情不自禁地颤抖。
可这一道熟悉的声线，明镜是听过的。
只是这个人从未用这般冷厉的语气说过话，他从来都是漫不经心，又带着懒洋洋的随心所欲，极少有人或是事情能惹到他生气。
除非。
除非是那人受伤。
黑雾缓缓散去。
明镜看见了熟悉的黑衣男子背影。
他揽着女子的背影出现在眼前，背对着他们，明镜看不见他们的表情，在他们的脚下，是一座朴实又简称落魄的木筏，这种一下水就会散架的小筏子，在空灵海就是最贫穷的海民也不会使用。
可他立在这一座木筏上，单手揽着怀里的白衣女子，掌间的墨笛随手转动，又直直地指向了前方，像是下发着战书。
只要一声令下，就会出战。
而在他的身后，是百万海兽大军。
就是明镜自己，也在这一支大军之中。
壮观，震撼。
明镜无法形容眼前看到的震骇，海水拍打在脸上，带着沁凉，还有属于海水的腥味，视觉冲击与触觉都如此清晰，叫明镜清楚地知道，眼前这一幕不是错觉。
他一直觉得明月岛沉岛是今生他无法抹去的一个记忆，可如今又多了一个。
或许，此生最为震撼的场景也不过如是了。
是真的。
一切都是真的。
少年回转过头，看着肩头上的千树，低声说：“你说的对。”
千树：？
什么对。
明镜目光飘远，似是不敢，又怀着小心翼翼地落在了白凌的身上，他害怕自己过于关注的视线都打扰到了白凌，因此破坏眼前的画面。
“这世上是有驭兽之皇的。”
如果这个人是白凌的话，是师公的话，他觉得一切都是正常的。
因为是他啊。
风浪起，冰雹坠，海上风云生。
这世上如果有王者，明镜知道，那就一定会有这个男人的一席之地。
师公啊。
明镜唇瓣动了动，还是没有喊出来。
只是海面的平静并没有保持多久，刚平静下来的海域又翻滚起来，海兽群开始躁动，与此同时，前方的黑雾骤然涌动，铺天盖地地卷来，带着凶猛的形势，扑向了整座海域。
或者是说，扑向了白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