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盏茶之后。
男人胆颤心惊地跪在白凌面前,这一回是真收敛了自己的几分心思,而有些真心臣服了,不服不行,他的小命正捏在白凌的手上。
不服,那真只有死路一条。
他不知道,白凌连地火都驯服过,他一身灵力经地火淬炼,虽说没有收了地火,可到底有些许不同,较之寻常的黑暗之力更为纯净与刚猛。
而这黑色火焰,是白凌体会过万火之源的地火,“无形化万形”之后所体会出来的招式。
以魂力凝练出来的,独属于白凌的黑暗之火。即便与容九的幽冥骨火与赤焰火对比,等级也不会逊色到哪儿去。所以又怎么会无效。
厉魂的天敌,正是天地之火啊。
即便是相逐跟烽火来,对他们也有极强的克制作用,更别说是更位于巅峰的白凌了。
若是荒火来,那自然,也是有一样的效用的。
现在再跪在白凌面前,即便抬头就能瞧见睡在屋内的容九,可男人是真的一点心思都没有了。想到得到四季之心本来就是为了活得久一点。
现在为了抢容九的四季之心,再把这条好不容易保住的小命给丢了,那便实属不理智了。
也不值当。
赔了夫人又折兵的蠢事,男人不会干。
所以他这跪,也是跪得有几分真心。
本就是从祭祀湖里的大佬里手下漏出来的一条孤魂,现在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而现在能够抱上白凌这一条大腿……
其实也算得上是一件不错的好事啊。
不就是跪一会吗。
他跪就是了。
男人的心思白凌没有去琢磨太多。
倒是轩辕晟跟司天韵、无价他们看到这人骨碌碌转动的眼睛与贼眉鼠眼的神态,大致知道了他在想些什么。当下,也多少猜测到了这人在祭祀湖里的地位如何。
像这种品性,绝对不是站到多高的位子。
怕是靠着阿谀奉承跟苟且居多。
轩辕晟瞧了瞧白凌,知道他没心思盘问了,就也出声接过了盘问人的话。
男人鬼鬼祟祟地抬起头,听到轩辕晟问战场,正要下意识地“桀桀”笑出声,然余光触及自己的手背跟白凌的锦云金线黑靴,就立刻将“桀桀”两个字给咽回了喉咙里。
他垂眸顺眼,眼睛可不见多少恭敬,猥猥琐琐地道:“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压着我们的封印解开了,我们就都出来了。”
其实也不是都出来了,有些还没出祭祀湖就被那些大家伙给吞噬了,他因为跑得快,紧跟在白凌的身旁,这才捡了一条小命。
当时那混乱的情况,即便封印已经解开,可没有几个人敢招惹白凌。
谁都晓得白凌的不好惹,也正因此才给了男人可趁之机,大着胆子冲到了白凌的身旁,而白凌顾着压制梼杌也没有理会他这个小角色。
要不然他的下场也跟其他孤魂一样,成为其他人壮大的养分。
“封印解开了,之后呢。”轩辕晟漫不经心地问。
男人咧了咧嘴,“还能有之后吗?当然是跑了。”
“跑?”轩辕晟玩味地品读着这个字,“哦,那有多少跑出来了。”
“……我也不太清楚。”
轩辕晟问一句,男人就答一句,回得老实,可实际能得出来的信息几乎没有,轩辕晟不厌其烦地问,这人也老老实实地答。
听了半晌,大家也都知道白凌为何不问了。
怕是白凌开口,会直接把这人给弄死。
因为不耐烦。
这厮太狡猾了。
答的话不外乎几句,“我也不知道”、“我也不太清楚”、“应该是这样的”、“我地位卑微,不知道里头情况,一醒来就这样了”。
一番谈话下来,众人对这人“偷奸耍滑”的性子有了更深的了解。
这种品性能进战场还被封进祭祀湖的,都叫轩辕晟他们开始怀疑起战场的规则,这人真是屈居当届第一之下的次名吗。
可真是丟了那一届战场精英的脸。
“你叫什么名字。”
听到这一声,男人神色一凛,不为别的,只是因为这次问话的不是轩辕晟,而是白凌。
白凌啊。
对于白凌他可不敢敷衍,只是提及名字,男人也有一丝迷茫与恍惚,这恍惚轩辕晟他们看得真切,不是作假。不等众人想明白这迷茫与恍惚从何而来。
男人想了很久,怅然道:“忘记了。时间太久了,名字都记不住了。”
祭祀湖下的日子,并非只是封印那般简单,那儿就是一个小型的战场,一个死后也要不断厮杀与战斗的角斗场。只有爬到最高的人才能活下来。
而刚进去的新魂,那就等于纯纯粹粹的新人,男人进战场的时间不是特别靠前,等他进去之后,几位大佬的位子已经稳定了。
他一投入其中,每一天都是在活命之中奔波,又怎么会记住那么多。想要在那么多道枉死的精英厉魂手下活下来,那可不比在战场里的厮杀要简单啊。
甚至,有时候他都有些羡慕在战场之中被淘汰的那些人。
虽然死了,可至少是真正的魂飞魄散。
而不似他们,死了也要受尽折磨。
永不得安生。
由此说来,其实他也是有些感激白凌的,至少这个人——放了他们自由。至于会造成什么动乱,那就不关他的事了,他就是一个想要活着的渺小人物。
对于男人这个回答,白凌淡淡地瞟了他一眼。
男人被瞟得浑身汗毛直立,立时奉承道:“如今跪服在主人门下,主人想要叫奴什么,便叫什么,奴不挑剔的。”说着露出一口大白牙。
险些闪瞎了轩辕晟跟无价等人的眼。
这人还真是——能屈能伸啊。
白凌淡淡道:“随便你。”
“那奴就随意起一个,”男人余光在屋内四处一扫,也没找到什么合适的物什,目光触及白凌的手,落在他掌间的灯上,他忙示意说:“奴就叫阿灯。”
“呸。”无价啐了句,“你还想当被主子捧在掌间的掌上灯吗?”
男人被说破了心思,咯咯一笑,“我也没这意思,那便换一个。”
“铜钱。”
不等男人再想,无价就给定了,“你以后就叫铜钱。”
最不值钱的铜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