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绿透亮的茶水，在容九的手中晃起了一道道涟漪，容九眼睑微微垂落，在水影上覆上一道阴影，她的语气很平静，轻搁的杯子在矮桌上发出声音。
这神态好像刚才讨要玄丹的人不是她。
叶问儿冲容九怒目而视。
容九漠不关心地说：“不关你的事少搭理。”
叶问儿张口呀呀呀地开口，奈何哑穴被封，根本发不出声音。
容玉清手臂展开，身子向后一靠，几许清闲的姿态还是透着点僵硬，嘴角勾着嘲弄说：“我凭什么要给你。”心头却是猛地一痛，我愿意给的。
我是愿意还给他的。
但来要的这个人为什么是容九！
容九杏眸微弯，得到拒绝的话也一点都不担忧，只是闲闲地丟了几个字，“你若愿意看到他这么堕落下去，那也随你。”
容玉清的神情在瞬间僵在了脸色，所有的得意，要挟，高高在上都被瞬间破碎了，故作放松的动作也收了回来，不再假装镇定。
两个人之间的博弈，只要谁对沈霖轩在乎，谁就输了。
容玉清想装作不在意的，可她骗不了自己。
她多在乎沈霖轩，就有多想维护他的一切。
这颗玄丹，容玉清是不会要的。
容九太清楚了，怕是沈霖轩自作主张给的，容九观察着容玉清即将崩溃的神色，适时地开口道：“不用我提醒，你也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容玉清猛地站起来，抓住了容九的领子，容九摆手让左迁跟左应别过来，容玉清哽声吼道：“是你害的，如果不是你，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容九！你怎么还能这么狠心说出这段话，你是来得意还是来炫耀！”
容玉清绷紧的弦终于崩溃，这段日子以来的自责跟悔恨，还有痛苦，一并爆发，眼泪汹涌，大滴大滴的滚落，可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是不愿意让容九看到她的狼狈而努力逞强着。
她追逐一生为了的是得到沈霖轩的爱，可现在她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而她的情敌就在她的面前耀虎扬威，容玉清脑海里闪过一道念头，大家一块死吧，让她跟容九一块死！空间通道内，只要云舟一翻，便是容九再能只手遮天，也只有灰飞烟灭的下场！
左迁跟左应两兄弟冰冷地盯着容玉清，只要她有所动作，他们兄弟两人会第一时间打碎容玉清的丹田，震断她的经脉，让她彻底成为一个废人。
容九神情淡淡，好似被人揪住领子的人不是她，往日只有她抓别人的份，今天第一次被人揪着衣领子，感觉挺新奇的。
九尾火狐跟龙牙：“……”
你这想法也很新鲜哈。
所有人都在盯着容玉清，叶问儿跟宁仇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船翻身，他们也得死。
时间过得很是缓慢。
每个人的心跳声都变得清晰。
不知道过了多久，又好似是几个眨眼，容玉清松开了手，面上泪痕未干，眼睛嘶红，可却是笑着呢，笑得很凄美，“容九，我从来没有输得这么惨。”
“论本事，我不弱你，论心机，我比你强过十倍万倍，论隐忍，你没有我惯会的潜伏，十年八年，我都能忍过。可独独一个沈霖轩，从小到大，我一直输给了你。”
“我好不甘心。”
容玉清眼泪自眼眶滚落，便是狼狈，容玉清也依然很美。
容家几个子女，便是最不起眼的容宽也是浓眉大眼，容貌不逊，而仅排名在容九之下的容玉清自然也是一个大美人，气质可柔美可冷艳，变幻万千，都能轻松驾驭。
此刻压抑着悲伤与控制的容玉清，娇躯微颤，眉眼间溢出画外的悲伤与不甘慢慢弥漫开，云舟上一片长久的寂静与沉默。
她已经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叶问儿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叶问儿很着急，可奈何容九早有先见之明，让她跟宁仇都闭了嘴，给她跟容玉清的谈话保持了一定的安静环境。
容玉清还在喃喃念着：“我不甘心。”
容九将另一杯茶水推到她面前，淡淡地道：“我从没跟你争过，所以无法对你的不甘心感同身受。”
左应忍不住轻咳了一声，姑娘你这话太过份了哈。
果不其然，容玉清听到这话从自艾自怜的痛苦里抬起头，眼神凶狠，“没争过？”
“我争过？”
容九一句反问，问得容玉清哑口无言，回想容九回来后的言行举止，确实没有任何有争抢沈霖轩的迹象，甚至主动提出了休书。
可容玉清还是不甘心，唇瓣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反驳。
容九淡淡地打断道：“说话要按着良心，我可从没跟你抢过沈霖轩，也不屑。鎏安城的一举一动，你难道没关注过？”搬嫁妆，写休书，这在鎏安城可是人尽皆知的事，忘记了就回去问。容九冷漠地接着道：“我针对你，也只是你收买杀手暗杀我，这个仇，我总要报。”
悲伤的情绪被容九强势打碎，女子两句话就把话题带到了两个人的仇恨上，容玉清想把一切过错推到容九身上，那也要看她答不答应。
容九可不喜欢吃亏。
容玉清又气又恼，但她也不是没有脑子的人，大家都看得清楚，她是迁怒，也是感慨，可容九连感慨的机会都不给她，她恼羞成怒的道：“你就不能让我一次！”
容九想了一下，看她眼睛通红，十分委屈的模样，这一回还真很认真地点头说：“好，刚才的话当我没说，重来一遍，你不甘心。”
“我认同你。”
容玉清真是想杀人的心情都有了。可又被容九认真的模样弄得又好气又可恼，两个一见面就刀锋相向的仇人现在这么做着算哪回事？
容玉清面目寒霜，不愿再开口，满脑子想着的是怎么反驳容九，可这一低头想想不由微微一惊，因为容九这一段打断，她竟发现自己已经从难以自抑的悲伤情绪里跳了出来，便是自杀的念头也淡了许多。
她眼眸深深地盯着容九，想从容九的脸上看出什么来。
容九也回看她，表情叫人怎么都看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