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角落的男子见到他的目光,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左边脸,连挪带蹭地整个人往后退了一米多,整个人已经贴近了墙角,无处可退了,却还恨不得再缩进去一点,满脸都是与人亲近的抗拒与惊惶。
“你……你别看我。”
年轻摊主也被他这举动吓得不轻,一屁股摔在了秋余人的身后。
秋余人被砸得一屁蹲坐在地上,没好气地问道:“你干嘛。”
“他们……他们……”年轻摊主看过男人,又瞧向了另外两个角落蜷缩着的人,五名穿着单薄的舞娘见到他看来,忙惊得捂住了自己的手臂,缩到了角落里,根本不敢抬头。
而另一边是一群孩子,一个个年纪不大,在九岁上下浮动,是这么一群人躲在仓库里。年轻摊主说不出话来。
这些人蜷缩在这个仓库里不知道多久,年轻男子看起来是个把风的,离门口最近,他应该是听到动静要过来门口打探情况,可没想到他们直接钻进来了。
年轻摊主被震惊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秋余人久久没有听到动静,也没立刻回头去看,先把门堵严实了确定不会被风沙吹倒,这才转过身。大家看到高大的秋余人转过身,拿眼睛打量他们,更是吓得往后缩了缩,仓库内发出了小声的啜泣声,是来自舞娘那一边。
秋余人见这些人遮脸的遮脸,捂手臂的捂手臂,不由也迅速地想到了一个词。
奴隶。
是送进拍卖场的奴隶。
这些送进拍卖场的奴隶身上或脸上都会被刻字。
而且眼前这个人虽然个个被风沙吹得蓬头垢面,可依然挡不住他们漂亮的皮囊,拍卖场选货物的第一条规则。
皮囊要好看。
身体要健康。
这些人明显符合。
秋余人看他们神色紧张惊惶,也没有靠近,而是拉着年轻摊主在门口坐下来,背贴着门边薄薄的一块木板,正好挡着门。
年轻摊主也明白秋余人的心思,当下也没有揭穿对方的身份,而是紧跟在秋余人身边,不时地投向了孩子那一边。
秋余人见他看的次数多了,不由问,“你在看什么?”
年轻摊主指了指角落道:“那些孩子后面是不是还躺着一个人。”
秋余人顺着他所指,往七八个孩子后头瞧去,这些孩子十分防备他们,围成了一个圈,利用小小的身子挡住了身后的人。
但那个人不知道是受伤还是昏迷,并没有发出声音。
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秋余人低声说:“别多管闲事,我们就是进来躲一躲风沙,风过去了我们就走。”这后面一声秋余人提高了声音,仓库里的人都听见了。
不得不说,这句话安抚了情绪紧张的大家。
仓库的气氛很明显地缓和了下来。
但气氛并没有缓和多久。
砰——
骤然一声巨响。
屋顶裂开了。
风沙从孩子们东北角的屋顶给灌了进来,压了一群孩子一身一地,舞娘们发出了惊声,但一群姑娘还没来得及抑制自己的恐慌,最靠近孩子那一边的两个姑娘七手八脚地站起来,爬向了孩子们那一边,把一个个孩子拉了出来。
“快,帮忙啊!”带着哭腔的声音求救地看向了门边的三个男人。
秋余人二话不说地大步冲上前,一手一个,抄起两个孩子,折身跑向了门边的西南角,正是年轻男子呆的那个角落。
但看自家兄弟也跟来,他把孩子往兄弟怀里一塞,“把人送到那个角落去。”
“是是。”
年轻摊主忙把孩子送过去,一转身,就见秋余人又送了两个孩子过来,八个孩子,姑娘们抢救了三个,秋余人抱了四个。
还有一个埋在棚子下面。
众人心头咯噔一声。
秋余人闻声跟着舞娘们一起扒开木棚,找到了压在底下的小小少年,他正护在一个人身上,见到秋余人他们,他瑟瑟地抬起头。
秋余人等人眼露喜色。
年轻摊主也快喜极而泣,“这小子命大啊,刚好躲在这边角没叫这棚子给砸死了。”
舞娘们都擦着眼泪,一个控制不住地哭出了声,“起来,快些起来。”
秋余人拉起孩子,把孩子交给了姑娘们,又准备去看地上的人,这一看也是有些意外,是个老者,不过这一身衣服……
“是谷族人。”
年轻摊主说。
浅草纹样式的药师袍,只有谷族。
一名舞娘怯生生地说:“是这位老先生救了我们,我们进拍卖场的车被沙尘暴吹倒了,看守的人丢下我们就跑了,是老先生解开了囚牢,救了我们,刚才起了风沙,也是老先生带我们躲了进来,只是老先生路上被东西砸了一下,昏了过去。”
秋余人瞥了一眼自家兄弟,“救人吧。”
年轻摊主表情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不过还是听着秋余人的话,一同上去把人给拖了出来,舞娘惊呼,“您轻一点。”
秋余人道:“轻一点,老人家经受不起折腾。”
年轻摊主抱怨,“我能救他就不错了,谷族人,呕!我见一个都想吐一个。”
舞娘神色尴尬。
秋余人哂笑一声,但也没解释。
这时一直躲在角落的年轻男子问:“你们是宁安村的人吗?”
秋余人与年轻摊主一怔。
“你怎么看出来的?”年轻摊主疑惑地问。
年轻男子闻声紧张地扯出外衣一角,露出了藏在里衣的一个平安袋,“宁安村的人,都会用这种除祟兽的皮制作成平安符,戴在身上避邪。你们、你们也有。”
年轻摊主下意识伸手捂住了自己腰间的平安符。
懊恼道:肯定是刚才救人的时候掉出来的。
这种平安符对宁安村的人来说很好认,因为宁安村的人从出生起,长辈就会赐予一个平安符,祈祷婴儿平安长大。
这是宁安村几千年的约定成俗。
即便后来自然灵族陨落了,谷州接手了宁安村,这个习俗也从来没有变过。这是刻进他们骨子里的东西。
他跟秋余人身上都带着一个。
秋余人倒是什么都没有说,救完人就坐了下来。
这一会儿大家都坐在一起,不似刚才一般分成了几支阵营泾渭分明,而是木然地坐在西南角,脸上是茫然不知未来的何去何从。
坍塌的屋顶不时有风沙呼啸地吹进来,吹得众人灰头土脸,不过叫年轻摊主兴奋的是,“秋老哥,这里可以看到拍卖场啊。”
“你看,那两个人还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