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起初我是有点奇怪的,看见你心事重重的样子,加上刚才你问的第二个问题,我便反应过来。我猜你说的那个魔教女子就是那日在擂台边和你说话的姑娘吧。”
林风扬的脸上露出万分复杂的表情道:“不错,她叫楚梓离,是魔教风雪堂的弟子。我很喜欢她,她也很钟意我。”
“万万没想到林师兄竟会爱上一个魔教女子!”张羽生心中喟叹,不禁问道:“魔教与我们有着血海深仇,双方见面不是打就是杀,你是怎么跟她认识且互生情愫的?”
林风扬长叹一声,道:“这说起来话就长了,我跟梓离刚见面的时候都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当时正值我下山历练的第二年,途径月照国,听闻月下城有一魔物常在夜晚作怪,不但屠戮了不少平民百姓,更杀了许多法力高强的修真之士,就连万剑谷修为已臻第八重天元婴境的万兴长老都因不敌其魔威而惨遭毒手,一时之间人心惶惶。我震怒之余便决定过去一探究竟,希望可以用师门所学给月下城带回原有的平静。一路上结识了不少跟我差不多想法的年轻修真高手,我们组成了一个诛魔会,我被推荐为临时会长。楚梓离便是在那时结识的,和她在一起的还有一个身材高挑的蒙纱女子,性格高冷,虽然看不清相貌,但凭轮廓来看,跟梓离差不多,也是个绝色的美女。”
听到这里,张羽生终于明白为何这两年在逍遥门没有见过林师兄,原来他一直在下山历练。
听林风扬继续说道:“我们诛魔会守了七天七夜,终于见到了传言中的怪物,那怪物出现之时,全身白色魔气笼罩,根本看不到真实面貌,有点类似于当年伤害你的血煞妖物,只是魔气的颜色不同。看上去这个魔物的法力极高,但究竟有多高谁都不知道,因为见识过它魔威的人都已经死了。直到与它交手的时候,我们才知道这个怪物的法力高到何种地步。二十多人的诛魔会,修为最弱的也是第六重天出窍境,有来自正道四门的弟子,也有来自一些小的修真门派的弟子,集各门派道法之长,实力雄厚,谁想到交手之时,竟难挡那怪物的随意攻击。那怪物强悍到无视我们的道法奇术,直接发疯似地冲入人群中左突右冲,瞬间就撕裂了几名道友的身体,手段十分凶残狠戾,不到片刻,就屠杀了我们十多名同伴。唉……”
讲到这里,林风扬忍不住顿住,一脸的悲痛之色,似是对一年前诛魔会那些同伴的惨死依旧不能释怀。
张羽生见状,一边安慰地拍了拍林风扬的肩膀,一边心惊:连林师兄为首的那么多高手合力都不是对手,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竟有如此恐怖的力量!
心绪稍定之后,林风扬继续说道:“虽然我们诛魔会死伤惨重,但当时没有一个人因为畏惧而逃走,个个全力拼杀,杀到最后,只剩下我,梓离,那个蒙纱女子,以及听雪楼的林啸四人,其他人倶被魔物残杀,没有一个是全尸。”
寥寥数语,听得张羽生惊心动魄,张羽生脑海中忍不住浮现出那极度惨烈的画面,为那些心怀正道却惨死魔爪之下的年轻弟子感到伤心,一阵心寒与悲伤冲上心头。急问道:“后来如何?”
“后来,我们跟怪物鏖战很久,打了快两天两夜,我不慎中了怪物两爪,受了不小的内伤。由于我的受伤,那个蒙纱女子和听雪楼的林啸为了保护我,冲到最前面抵挡怪物的攻击,因为这样,我才发现,原来他们二人的修为比我想象中高出很多,尤其是那蒙纱女子,修为高得离谱。我们四人渐渐有了默契,我们虽短时间内杀不了那魔物,那魔物却也奈何不了我们。打了好一会,蒙纱女子发现魔物的身体中魔力极其不稳定,好像有股恐怖的力量不停涌动欲破体而出,连怪物自己也控制不了,而且那个魔物意识也不清楚,只听到它不停地念叨‘杀,杀,杀!’于是她提议我们合力攻击魔物的头部,给予它脑袋最大的冲击,在我们四人合力之下,果然收到了奇效,那怪物最后捂着头发出疯狂痛苦的嚎叫,全身魔光乱窜,魔气四溢,难以自持,随即便出现出人意料的一幕,怪物魔力崩溃后,护身黑烟散尽,露出的真面目竟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他的眼睛红艳欲滴,猩红的双眼看起来如同来自地狱的恶鬼。最后一股强横的黑色魔气从他的身体冲出,整个人当场炸裂,血雨过后,只剩下一地的血肉。”
这个结果令张羽生颇为意外,讶道:“杀了那么多人的魔物居然是个十二三的少年?!”
“是啊,后来我们调查发现,原来这个少年的身份竟是月照国年纪最小的皇子,已经失踪很久,离奇的是,这个皇子不是正派中人,也不是魔教中人,只是一个未经修炼的凡人,手无缚鸡之力,连皇宫门都没有出过,却忽然消失成了魔,变成惨无人道的魔物。他落得魔力失控而死的下场,我们也算为同伴们报了仇,只是关于其成魔原因却随着他的死无全尸而不得而知了。”
张羽生闻言忽然沉默,感叹着世间竟有如此离奇恐怖的事情,亦对那个少年成魔的原因感到疑惑,究竟是因为什么能让年纪尚幼的孩子变成一个恐怖嗜杀的怪物!?
林风扬道:“虽然相识时间不长,但因为经历过这些同生共死的事情,我们四人成为了很好的朋友。而后精通医术的梓离费心费力地医治我的伤,我渐渐发现她不但外表长得温婉动人,心底更十分善良,接触的次数多了,我们两人便产生了感情。而这份感情一经开始,我们便再也分不开了。”
说到这里,林风扬的脸上露出温馨的笑容,英俊的双眸里闪闪发光,一如头上耀眼的繁星。
张羽生看到潇洒不羁的林师兄脸上露出如此温柔的神情,不由地心头一动,他发现自己见过这样的神情,这个神情很像自己那个秀才爹获赠一本稀世名家诗集时的样子,也像儿时玩伴林欢吃到狮子头时的样子,更像苏欣师姐带着自己偷偷下山买到冰糖葫芦时的样子。张羽生不知道如何才能确切地形容出这种感觉,但他明白,眼前看到的,一定是林师兄最开心快乐的时刻。以至于只是在听林师兄诉说他与楚陌离初识的往事,张羽生便被其深深感染,甚至忘了楚陌离魔教之人的身份,满心只有为林师兄找到真爱感到高兴。
谈及楚梓离,林风扬赞不绝口,话题大开。林风扬告诉张羽生,当楚梓离后来向其坦白身份的时候,他的心里也有过不小的矛盾和挣扎,但楚梓离说,愿为了他退出魔教,为了和他在一起,去做一个平凡的女子。于是他跟楚梓离约定,等她处理好退教事物后,在逍遥武会见面,一方面希望楚梓离能在如此重要的场合见证他的表现,另一方面他也好提前向王阁主汇报,望说服其师接受楚梓离。
只不过现实往往比想象得要残酷,林风扬没有想到,一向疼爱,宠溺自己的师父在知道这件事后大发雷霆,坚决不同意他和楚梓离的往来,决绝到不可理喻。为此,他和王阁主发生多次争吵,声音之大,便连雷阁其他内阁弟子也知道了,没想到雷阁所有弟子全部站在王阁主那边,竟然没有一个人支持他,更有师弟当面骂他辜负师父养育之恩,辜负那么多同门对他的期待,几乎要把他当成雷阁的叛徒。
林风扬告诉张羽生,当楚梓离真的如约来到逍遥武会时,他感到开心之极,好似心中开满了鲜花,随后又感到矛盾与内疚,他怕辜负雷阁的养育之恩,更怕辜负楚梓离为了自己放下一切的深情,选择一方就要放弃另一方,林风扬深陷两难局面,苦苦找不到两全之法,不知该如何抉择,只能哀叹:难道鱼与熊掌,真得不能兼得吗?
于感情之事懵懂无知的张羽生闻言虽然动容,却无法感同身受林师兄的痛苦,不知如何宽慰于他,但看着林风扬脸上的迷惘与惆怅,张羽生心中也是不好受,唯有拍了拍林风扬的肩膀,安慰道:“林师兄,无论你如何选择我都会支持你,只是希望你考虑清楚,将来不要后悔留下遗憾就好。”
林风扬闻言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感动,温言道:“今晚把你叫出来一直在说我的事情,希望你不要感到厌烦。我实在是不知道找谁才能说说这些长久憋在心里的话。想我林风扬入门十多年,向来尊师重道,却没想到在这偌大的逍遥门,自己竟然连个能倾吐心事的朋友都没有,真是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