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只是…唉…”
就在向星星郁闷纠结之际，在天机阁与其他阁主商量这次武会彩头定夺的萧绝带着夏至回来了。众弟子见师父回来后，便向其一一汇报抽签情况，饶是经历过各种大场面的萧绝知道结果后也不免露出十分悲伤郁闷的神情，尤其是听到最后一个汇报的张羽生说明天的对手是林风扬时，萧绝眼中更是有一丝绝望闪过，脸色变得铁青。整个屋子瞬间陷入了沉默，萧绝半晌无言。众弟子见师父不说话，无一人敢出声，就连呼吸的声音都不自觉地压得很低。
抽签之前众人还是一副欢喜快乐的模样，抽完之后整个听风居陷入了一片愁云惨淡。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彭”的一声，萧绝怒气冲冲地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桌面立刻留下一个清晰的掌印，吓了众弟子一跳，萧绝怒道：“没想到上天竟如此不公，对我风阁这般凉薄！风阁好不容易等来一位天资卓越的弟子，不给他全力施展才华的机会就罢，居然让他带伤在第三轮就遇到实力这么强劲的弟子，当真是一点机会都不给！苍天无眼啊！”
第一次见师父情绪如此激动，张羽生深深地低下了头，如同自己犯了极其严重的大错，心里更是做好了被师父责骂的准备。入门两年多来，张羽生对师父的为人已经有所了解，他知道萧绝是个好胜心与自尊心极强，且极其爱面子的一个人；要他在正一片形势大好的时候接受这样突然连续的“失利”，任谁也会情绪失控的。
正当张羽生以为师父会责罚自己时，却听到萧绝关心的声音，像是在极力地压抑自己内心的不甘：“羽生，你伤势未愈，明天在擂台上就不要比了，直接弃权。”
闻言，张羽生讶道：“可是师父……”
话未说完，就遭萧绝坚定的声音打断：“为师知道你的想法，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以你现在的身体情况是根本无法承受‘万剑朝宗’。若是伤及仙基骨，后果不堪设想，有了为师和你大师兄这样惨痛的前车之鉴，你决不能重蹈覆辙。这次不行，还有下次，到下届武会再展现你的天资吧。”
张羽生抬头看向萧绝，见他一副主意已定，不容质疑的表情，心里莫名地一痛，像师父这般骄傲要强的人居然会劝自己认输，这怕是比杀了他还难受吧。若是师父自己遇到这种情况，怕是只剩一口气他也会拼下去。
“下一届，下一届可就是十年后了。”张羽生鼻子忍不住一酸，同为自尊心极强的人，他看得出师父为了保护自己的健康究竟舍弃了什么。他也知道，弃权之后，自己将会失去什么。
吩咐完张羽生后，萧绝向其他几名弟子说道：“你们这些日子的苦练和付出，为师都看在眼里，希望明天你们在擂台上把自己所学的和自己擅长的全都发挥出来，即便对手实力强大，也并不代表着你们一定会输，最后能留在擂台上的才是胜者。不要畏惧，尽管全力以赴，即便是输，我们也要输得虽败犹荣，尽己所能，莫要留下遗憾！”
众弟子听见萧绝的话，忍不住心生一股豪气，齐声应道：“是，师父！”
很快，房间的气氛再次陷入一片沉默，众人草草吃完晚饭便各自回了房间。只有张羽生留在厨房煎药，刚把药煮好之后，就看到厨房门口站着一名高大英俊的白衣弟子。
张羽生看到来人后，表情变得十分复杂，招呼道：“林师兄，这么晚过来，师父他已经就寝了！”
林风扬道：“我不是来找萧师叔，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张羽生疑惑地看着林风扬，道：“您快请进，不知林师兄找我有什么事？”
“就不进去了，随我一同出去转转吧，这里说话不太方便。”
“这样啊，那好吧。”这样的场景好像不久前刚经历过，连对白都差不多，张羽生眼前恍惚了一下。
就连外面的月色也和那晚的一样美好皎洁，只是当下的心情已是大相径庭。
月下两个差不多个头的弟子并肩走着，二人虽说见面次数不多，且第一次结伴出来散步，但感觉却像是相识已久的好友，就连出来后彼此之间有着不短的沉默时刻，二人也不觉得有任何的尴尬和别扭。
走了一会，林风扬开口道：“张师弟，想不到那天的玩笑竟一语成谶，你我这下真成了要上台比试的对手。”
张羽生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我在神龙村的时候，村里的老人常说好的不灵坏的灵，想不到这句话到了逍遥门也同样灵验。”
林风扬闻言微微一笑，只是笑容出现的快，消失得更快。张羽生见其神色有异，关切地问道：“林师兄，你看起来好像有心事，发生什么事情了？”
林风扬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抬头看向满天的繁星，俊俏白皙的侧脸在星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但他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却特别的忧伤。
良久，林风扬开口道：“张师弟，在风阁有你喜欢的女子吗？”
“啊？”张羽生没想到林师兄竟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一声惊讶后便怔住了，不知该如何作答。
林风扬以为他不好意思说，微笑道：“男子汉大丈夫，这种话无需掩饰，直说便可。”
虽然不知道林师兄为何要问这个问题，但张羽生想了一下，还是认真地回答道：“我貌似还没有喜欢的女孩子。”
“我记得苏欣师妹年纪跟你相若，长得又是极为地标致可爱，难道你不喜欢她吗？”
“你说师姐啊，她对我一直很好，平时也挺照顾我，但实际上她比我还小两岁，我当然喜欢她了，她就像我的亲妹妹，我发誓将来一定会好好地保护她。”
“傻小子，不是你说的那种喜欢。”
张羽生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憨厚地笑了笑，露出少年特有的羞涩：“那我知道师兄的意思了，我还没有自己喜欢的对象，从来没有想过那种事情。”
“那师兄再问你，倘若有天你喜欢上一个很好的姑娘，但你的师父，师兄弟甚至同门都不同意，你当如何？”
“这……”张羽生年轻的脸上露出深深的迷惘，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更觉得自己永远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当即反问道：“如果这个姑娘很好的话，为什么大家会反对？”
“这个不矛盾的，假若因为她的出身跟大家不同，她是来自天火教的弟子，所以大家才会有意见。”
张羽生讶道：“天火教，那不是魔教吗？”
林师兄微叹一声，严肃道：“是，就因为她是魔教弟子，所以师门的人都不同意，其实她是一个很好的姑娘，为人善良，善解人意，最重要的是，她也很喜欢你，甚至比你自己还喜欢你，她可以为了你叛离魔教。”
闻言，张羽生心头生出一丝狐疑：魔教里也会有好人？张羽生记得自己第一次接触的魔教人物就是那个吃人的鬼幽老怪，嗜血癫狂，草菅人命，当年那件事至今还给他的心理产生极大的阴影。自那第一印象后，使他心中对于魔教之人的印象便恐惧厌恶如洪水猛兽。
张羽生看着潇洒不羁的林师兄露出如此认真的表情，不似说笑，隐约间察觉到了什么，但是他没有点破，认真思考了下，回答道：“师门之情恩同再造。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会选择师门，只能祝愿那个姑娘能找到一个更好的归宿。”
林风扬闻言神色一凛，随后露出不羁的笑容：“看样你所言不假，你真的没有喜欢过一个人，若你真正有喜欢过一个人，就不会如此轻松果决地做决定。”
张羽生闻言全身一震，看着林风扬神情变得极度忧伤，毫不掩饰地表示出内心的忧郁和纠结。
“林师兄，你……”
林风扬不语，只是咬紧了嘴唇。夜色中，晚风吹动林风扬的长发，从张羽生的角度看过去，可以看到林风扬几乎完美的侧脸，英俊之极。
但他的眉头紧锁，显然是在心中考虑着一个非常重大的决定。
张羽生见状，没有再问，只是在心里想道：“原来林师兄这样出类拔萃的人物也会有烦恼，一直以为他这样的人是完美无缺的，既受师长厚爱，又被同门弟子敬仰，未料到他也会跟自己一样有着普通人的困扰。”
就这样想着的时候，听见林师兄开口道：“你会不会很奇怪，方才为何问你那样的问题？”
张羽生微笑道：“我知道的，那是因为刚才的问题也是林师兄现在面临的问题。”
林风扬先是一怔，随即微笑道：“原来你看出来了，脑袋瓜还真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