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翔这边在不着边际地乱想着,那边于飞玩骰盅一直输。
于飞和洛琪玩着骰盅,似乎听见钱勇和青头的对话,不经意地看了几眼钱勇。只说话的这一会功夫,于飞就让洛琪骗的喝下去好几杯酒。
于翔知道于飞不擅长这些游戏,不由地微笑着摇了摇头。
钱勇和青头聊了一会,青头忙生意去了,钱勇又等不到记者,于是凑过来看洛琪和于飞玩骰盅,看了一会,他自己便手痒难耐,让青头给他也拿一个骰盅,闹着要跟洛琪和于飞一起玩。洛琪本不愿带一个陌生人玩,可却又不好意思直接拒绝,看了于飞一眼,见于飞无所谓,也只好带着钱勇一起玩。
钱勇本是个经常泡吧的人,对骰盅也不陌生,可不知道今天是怎么回事,和于飞一样,接二连三地输。
结果不一会,他也和于飞一样,被灌多了。
于飞也因为喝多了,坐在那里有点冲瞌睡。骰盅是玩不下去了,于翔冲洛琪无奈地摇着头:“看不出来,你居然把两个大男人灌倒了。”
洛琪轻捂着嘴笑起来,“说你不相信,我也没玩过两三次,今天完全是运气好罢了。”
于翔叫来青头、鸭蛋,把于飞和钱勇扶到靠墙边上座位里,让他们可以安睡,也不影响酒吧的生意。
不知不觉已经十点多了。
大概因为是周末,今天酒吧的人还真不少,“小鸽子”乐队中场休息,鸭蛋放了张碟子。
于翔让青头给乐队的四个大学生送了点饮料,乐队休息了一会,又继续开始表演。
于翔看见洛琪无聊,想去叫醒于飞,洛琪却招手让于翔过去,“我明天休息,你让于医生多睡一会吧,省得一会开车,他被查到酒驾。”
“好吧。”于翔拿起刚才于飞玩的骰盅,摇了摇问洛琪,“要不要和我玩几局?”
“杀!”洛琪双手抱着骰盅,用力地上下左右地摇着,然后猛地往吧台上一扣,冲着于翔大叫一声。
“三个二。”
“三个五!”
“五个三。”
“开!”
洛琪的声音虽然喊的响,但最终还是败给了于翔,她不服气地哼了两声,拿起酒杯准备喝,却让于翔一把抢下来喝了。
“你你你……你刚手术过,不能喝酒!”洛琪一着急,拍着吧台桌子,站了起来。
于翔咧嘴笑了,“不喝酒光打嘴仗没意思。”
“那……那也不能喝!”
青头这边看着两个人吵得欢,倒了两杯果汁饮料,示意一米递过去。一米有些不情愿,但犹豫了一下,还是递了过去。
“早说叫你不要喝酒,你可就是不听,你看,连护士也这样说吧?”一米白了于翔一眼。
洛琪顺手拿过于翔的酒杯,往自己后面一藏。
“行了,那就以果汁代酒吧,继续?”于翔对洛琪又咧嘴一笑,“可是,你要是喝果汁喝醉了,就不怪我了。”
“哼,怕你吗?”洛琪回了一句,想想又不对,“你才喝果汁喝醉了呢!”
两人又玩了几局,这次,洛琪果然输得够惨。
酒吧的客人逐渐少了,有两个独自喝酒的男人,还有三桌,都是两人对坐,边喝边谈些什么。最吵闹的,是靠窗口的一桌年轻人,也在玩着骰盅,还分成两拨在玩,声音毫无节制,大呼小叫的,从声音里听出来,有几个已经喝多了。
十一点来钟的时候,“小鸽子”乐队停止了表演,收拾乐器准备回去。因为他们是大学生,还要顾及学业,不易表演到太晚,在这之前,就和于翔说好了表演的时间。
这时,于飞也酒醒过来,去了一趟洗手间。
看见于飞走路还挺稳,于翔才放下心来。
于飞从洗手间回来时,于翔递给他一杯自制的醉酒茶,于飞喝茶的时候,忽然问于翔:“刚才那个和我们玩骰盅的那人,已经走了吗?”
于翔这才发现,钱勇已经不在了。
“可能吧,没注意。”于翔不在意地耸了一下肩。
乐队离开后,酒吧里的客人更少起来,只是,那桌玩骰盅的年轻人,依旧大呼小叫的。
这会没那么忙,鸭蛋无聊地翻动着CD碟,青头也坐下来歇一会,一米和惠子猫在一起大谈什么美容经。
“青头,你最近帮我买新的CD碟了?”鸭蛋忽然冒出一句话来。
“没有。”
“哦,这里怎么有一张CD,上面没名字,也不知道是什么。”鸭蛋拿着一张CD碟看着。
“那你听听就知道了呗。”青头用手撑着脑袋,似乎有些犯困了。
于翔没理青头和鸭蛋在那的嘀咕,他留心着那桌还在喝酒喧闹的年轻人,几个人又嚷着让一米拿半打啤酒。
Dream吧,是于翔的爸爸和于飞出钱开的,让于翔打理。
于翔那年高考落第,不肯再念一年高中,爸爸只好找关系,花钱给他上了一所三流大学。大学期间,于翔没在学校学到什么东西,倒是在学校门外的酒吧学会了调酒。
一米是于翔爸爸朋友的女儿,惠子是一米介绍来的,青头和鸭蛋,则是于翔招聘来的。
青头是一名调酒师,也是才入行不久,但青头却很有天赋,他调出来的酒,有时连于翔也不得不赞叹。青头会根据不同的人,调制不同的鸡尾酒,最关键的是,青头非常会忽悠,对懂行的人,他是一种说法,对像钱勇那种不懂的人,他则会根据饮酒者的心态和心情,调制出不同的酒,然后再加上自己的说词,往往都能令顾客很是满意。
用青头的话说:“我调制的不是鸡尾酒,而是客人的心情。”
至于鸭蛋,则是个有故事有过去的人,鸭蛋是DJ,说起来也很有名气,本来于翔是不打算请DJ的,当然,以鸭蛋的身价,他也请不起。可凡事总有意外,反正鸭蛋来应聘的时候,根本没提待遇要求。
酒吧在这几人的打理下,虽然没发什么大财,但也够维持着还有小赚。
“怎么啤酒少了一瓶?”一个年轻人大着舌头冲惠子叫起来。
“半打六瓶啊,哪少了?”惠子委屈地看着那桌客人。
“明明是五瓶,你数数!”那年轻人用手指在桌上乱点着。
于翔的视线被吸引了过去,青头和鸭蛋也伸过头去向那边看着。
“你手里不是还有一瓶吗?”惠子气急地指着那个乱叫的年轻人,那人的手上正拿着一瓶还没开盖的啤酒。
“哦,找到了,在这。”年轻人咧嘴傻笑起来,惠子白了他一眼走开去。
于翔摇着头,无奈地收回视线。
这时,他忽然冷丁打了个寒颤,一阵诡异的乐声在酒吧里响起,接着一个很熟悉的旋律,直刺进了于翔的耳朵里。
“月儿光光……照地上,花影……轻轻摇啊摇……天儿黑黑……夜寒凉,……蛩鸣……梦轻……伤……谁人……共……夜长……”声音带起阵阵的阴风,让于翔浑身寒意直冒,酒吧里怎么会有这首歌?
钱勇等了一个晚上,记者今晚到底没有来。
钱勇揉了揉眼睛,半醉半醒地从座位上爬起来,他感觉有些尿急,向酒吧后面的洗手间走去。
钱勇扶墙走着,酒意还在一阵一阵往上涌,他的脚步踉跄得更厉害。
推开洗手间的门,冷丁有个人站在门里面,钱勇吓了一跳,那个人低着头,可能也是被吓了一跳,嘴里带着些不干不净地咒骂,走出了洗手间。
钱勇扒在盥洗池上,打开水笼头洗了把脸。
洗手间外的喧闹声,不断地往他的耳朵里灌,钱勇觉得有些头疼,他狠命地摇了摇头,感觉眼前出现了一片白雾。
那雾,仿佛是从盥洗池上方的镜子里飘出来,慢慢地,在洗手间狭小的空间里萦绕。
那些喧闹而嘈杂的声音,还有歌声,就像躲在这些白雾里,也拼命地往钱勇的耳朵里灌,那些声音时大时小,有时尖厉如鬼嚎,一会又轻细似沙尘,但无论如何,声音总不会断。钱勇觉得有些烦躁,感觉像无数的小飞虫,在身边绕来绕去,赶也赶不走,可恶的歌声。
钱勇把水笼头拧得很大,水在盥洗池里盘旋成水漩涡,水滴从池边溅出来,打在手上有些疼。
钱勇想赶快解决生理问题,好快些离开洗手间。
这时,他感觉到颈子上,好像被什么虫子咬了一口似的,他用手摸了一下颈子,什么也没有。他站直身体,就在这时,他感觉到一切有些怪异。
开始,他说不上来,到底有什么让他感觉怪异,但很快他就发现,让他感觉怪异的地方,他看见,盥洗池上方的镜子里,在那些蒙蒙的白雾之间,隐约有个人脸在雾中飘浮。
“谁?”钱勇猛地转过身去,身后什么也没有,刚才感觉洗手间充满白雾,现在也看不见一丝的雾气,洗手间里清清爽爽,什么也没有,甚至连刚才那阴森的歌声也消失了。
钱勇慢慢地转过脸,面对着镜子,只一转脸之间,他感觉到白雾又从镜子里挤出来,飘满洗手间,而歌声又在空中荡来荡去,就像他在寺庙里听到的颂经声,不想听,那声音却偏偏要钻进来,从耳朵那个小孔中用力地钻进来。
钱勇有些恐惧,难道是他喝多了产生幻觉?
这时,镜中的白雾里浮出一张模糊的人脸,从镜子里看来,那人脸就在钱勇背后没多远。钱勇背上开始冒出冷汗来,他再次猛地回过头去,身后还是和刚才一样,什么也没有,一切都清清爽爽。
钱勇额头也冒出冷汗来。
他又猛地转过头,面对着镜子。
这次,他从镜子里看见一张恐怖的人脸,脸是干瘪的,皮肤全皱了起来,嘴皱在一起,鼻子只剩下两个孔,而眼睛深深地凹了下去,眼珠子只有白色的,在眼眶里转啊转的。而人脸的下面却什么也没有,没有身体,脸孔就那样浮在空中。
“啊……”这惊恐的刺激,令得钱勇喉头发痒,肚子里喝下的酒一起涌了上来。
钱勇扒在水池边撕心裂肺地吐着,吐的满嘴都是苦水。
吐了一会,钱勇感觉有些清醒了,镜子里清清爽爽的,洗手间里也清清爽爽的,没有白雾,也没有浮在空中的人脸,连歌声也消失了。
真是喝酒喝多了。
钱勇松弛下来,感觉两条腿发软,不由地往地上摔下去。身体倒在地上,钱勇眼睛就合在一起,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