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于翔肚子上的切口，只是像只小蜈蚣似的，趴在他的肚皮上，皱皱巴巴很是难看。
虽然于飞一再告诉他，这个切口已经是很小的了，但于翔还是叹着气说：“完了，这辈子嫁不出去了，女孩子一看到这条破蜈蚣，就会吓跑了，谁愿意娶我呀！”
正跨进门来的洛琪听见，撇着嘴说：“得啦，没这切口，你也嫁不出去，就你长的那德行，女孩子又有谁肯娶你呀。”
“哼，不是吧，我记得我刚做完手术那会，是谁夸我帅呀？”于翔翻着白眼一副得意的模样。
“我那是给于医生面子，怎么好意思当着他的面，说他弟弟长的丑哦。”洛琪说着，对于飞撅了撅嘴，“是吧，于医生。”
于飞看着于翔和洛琪逗嘴，笑着摇了摇头。
洛琪和洛珊一点也不像，虽然是亲姐妹俩，但不光长的不像，性格也大不相同，洛珊文文静静不爱说话，有什么事情都放在心里，做事沉稳而现实。而洛琪，性格外向，说话没什么遮拦，一副不知愁的模样。
在住院这段时间里，于翔过了一段最正常的生活。
以前每天到酒吧打烊已经是下半夜了，于翔回到家，洗完澡，躺到床上都要到凌晨了，上午的时间就是在睡觉，到下午才起来吃饭，出去走走，看看书或是上上网。
这段时间每天睡觉都很早，因为肚子上切口疼的哪也去不了。
“我得回酒吧去看看了。”看着洛琪放下体温表走出去，于翔伸了伸懒腰说。
“还是拆完线再回去吧，酒吧离的这么远，来回不方便。昨晚我去看了，生意还不错，青头和一米他们，打理的也很好。”于飞推了推眼镜说。
于飞并不近视，但于翔弄不明白，他为什么常常带着一副金丝边的平光镜，也许是这样显得更有文化一点吧，于翔带着点戏谑地调侃于飞，于飞却笑而不答。
“嗯，那就再熬两天吧。这段时间睡的太多了，现在晚上都睡不着，躺着又不知道干什么才好。”于翔双手枕在头下无聊地说。
“得啦，今晚我请你吃饭好了，别一副无聊的要死的模样。”
“嗯，这还差不多，记得要有酒。”于翔故意地舔了舔嘴唇。
“不许喝酒！”于飞顺手拿起报纸，向于翔脑袋上拍了一下，于翔用幽怨的眼神看着于飞，于飞忍住笑，背着手走了。
今天终于不用喝白粥了。
大概吃得比较饱，于翔这一夜睡得很是踏实。
早上的太阳很好。
于翔醒来的时候，阳光正从外面照进病房里，他睁开眼微微伸了一个懒腰，转头向窗外看了一眼，可是，他惊地一下子又从病床上坐了起来。
窗户外面的树枝上，挂着一条长长的白布单，在阳光的照耀下，飘啊飘的……
于翔从床上爬起来绕到后面窗外，正在这时，昨天那个一边走一边哭的丑老头，拿着根长竹竿走了过来。
于翔知道这个老头是看守太平间的，已经很老了，医院里的人都叫他王伯。也许，看守太平间的，比躺在太平间里的还要老很多，这个世界有时候还真有点幽默的本质。
王伯拿着竹竿，把树枝上的白布单往下挑，摇动着树枝，飒飒地直往下掉树叶。
看着王伯鲁莽而又有些生硬的动作，于翔忽然想到，昨天白天医院里传说的，关于太平间少妇尸体失踪事件，于是他不由地张口向王伯问道：“这是太平间里的裹尸单？”
正在挑着白布单的王伯，猛地停下了动作，身体显得有些僵硬，然后慢慢地转过头来，直直地瞪着于翔，然后忽然地狂怒地叫了一声，扔掉手中的长竹竿，直冲于翔奔过来，一把掐住了于翔的脖子，用力地摇动着：“是你干的？是你干的！是你！是你！”
“你……说……什么……呀？”于翔被王伯掐的直翻白眼，他一边用手掰着王伯的双手，一边吃力地问。
“是你！一定是你！是你把他们的白被单拿走的！”王伯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于翔眼前开始发黑，手脚发软，用力地挣扎想把王伯的手掰开，可那双手就如同在拧螺丝的老虎钳。
于翔用力想呼吸，却又不能呼吸，他觉得胸腔好像要爆炸似的，于翔觉得自己快要晕过去了。
“啊！”隐约地，于翔听到一个女孩细细的尖叫。
“你在干什么？松开他！”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于翔缺氧的大脑，已经想不起来这是谁的声音了。
接着，紧紧掐在他脖子上的手松动了，于翔感觉到一股空气涌进了喉咙里，他用力地张大嘴呼吸着，像是一条被扔在岸边，快要死的鱼。
王伯的双手终于松开了。
于翔用手捂着喉咙弯下腰，一边大口地呼吸着空气，一边发出呛咳，这一用力，肚子上的刀口，又开始一阵阵地疼起来。
两双手扶住了于翔。
“你他妈的想要收了人命吗！”于翔的大脑开始运作了，这声音是青头。
于翔抬起头来，正看见青头一脚向王伯踹去，却被旁边的鸭蛋拉住了，“别拉我！这死老头，他这是想弄死翔子呢！”
这时，已经有人围了上来。
王伯蹲在一边，两手抱着头，青头还不解气，他抬起手，一巴掌向王伯打去，正打在王伯的脑袋上。
“他……是他……太平间的尸体，不见了……是他！是他干的！”王伯看见围的人越来越多，他急着想解释，因为平时很少跟人说话，说话本来就不流畅，可现在一着急，就更说不清楚了。
“昨晚太平间又出事了？”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发出了议论声。
“你胡说！”于翔喘着粗气，用力咳着。
正在这时，于飞带着两个保安匆忙跑了过来。
“怎么回事？”于飞看着这热闹场面。
“这死老头，差点把翔子掐死！”青头说着，还想上去揍王伯，但看见于飞在看着他，他还是忍住了冲动。
“王伯掐于翔？”于飞也很不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嗯，幸亏我们及时赶来，不然，这个老头，真要把于翔掐死了。”一米接过了话。
原来，青头鸭蛋一米和惠子四个人，约了今天来看于翔，四人昨晚在酒吧猫了一夜，一大早就赶到医院来，哪知道到了病房，于翔却不在。
四人于是在病房里等着，惠子走到窗户边，哪知道正看见王伯掐着于翔脖子。
惠子忍不住叫了起来。
青头一急，直接从窗户里跳了下去，鸭蛋、一米和惠子，也都连忙跑了出去，这才把于翔从王伯的手下救了出来。
于翔终于缓过劲来，“早上起来时，我看到外面的树枝上挂着白布单，就出来看看。后来这老头过来，用个竹竿在挑那白布单，我就问了他一句：‘这是太平间里的裹尸单？’他就……忽然冲过来掐住我脖子……”
“好吧，你先回病房去吧。”于飞摆了摆手，然后让两个保安把王伯带走了。
王伯走的时候，委屈地哭着，嘴里含糊地念叨着什么，好像在说：“报应……报应啊……”
一米和惠子扶着于翔，转过脸向病房里走。
远远地，于翔看见，昨天在小树林外碰到的女孩，在病区转角处盯着这边。于翔盯着女孩看了几眼，女孩忽然远远地对他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