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做什么?”正当陶菊躲在墙后,一双眼睛贼兮兮地盯着白兰儿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陶菊吓了一跳,惊呼一声,呼声尚未完全发出,便及时捂住了嘴,免得惊动了白兰儿。
瞪大眼睛惊恐地转过身,看到来人时,先是松了口气,然后面色就有些不自然了。
姚冷梅将他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心中暗骂于品竹不厚道。
面上却是更加的温和了,道:“你还没回答我你在这儿做什么呢?”
说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正好看见白兰儿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
眼神往下沉了几分,心中有些不大痛快。
陶菊见她如此,步子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注意到他的这一动作,姚冷梅疑惑地看过去,“你……”
话还没说完,陶菊便摆了摆手,匆匆道:“我还有事,先走了,咱们有时间再见。”
嘴上说是再见,但其实他的心里是巴不得不要再见的。
啧啧,要不是于品竹跟他说了那件事,他还真不敢相信姚冷梅居然是那种人。
以前只以为是性子冷淡了一些,没想到竟然还有那般嗜好。
原本他是不信的,但是方才看她的样子,他总算是相信了。
他还没玩够呢,可不想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啊,以后还是离她远一些吧。
他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根本就不给姚冷梅反应的时间,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的人已经蹿的不见影儿了。
放在身侧的手缓缓握紧,差点儿生生咬断了一口银牙,沉着脸朝着君竹书院的方向走去。
见她过来,还一脸兴师问罪的样子,于品竹挑了挑眉,心里已经有了猜想,但面上却是丝毫也不显露,依旧自顾自地倒着茶,还很好心地给她倒了一杯,伸手指了指对面的座位,道:“坐。”
姚冷梅冷笑一声,凉凉道:“这坐还是算了吧,您老的地盘我可是不敢的,还是站着好一些。”
然后边见他丝毫没有反驳的样子,分明是将一切都掌控在了手中。
她一向冷淡,鲜少动怒,这会儿却是真的不大开心了。
沉声道:“我到底是哪里招你惹你了,竟让你这般在背后阴我,还有,你跟他说了什么,为什么他见了我就躲。”
于品竹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的情绪变动,抿了口茶,道:“夏天到了,这人的火气就是容易大,你还是坐下来喝杯茶吧,也好降降火。”
呵,还降火?姚冷梅现在都恨不得端着茶杯将茶泼到他脸上了。
这厮实在是太太气人了,真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仗着自己聪明就为所欲为,真是太过分了。
深呼了几口气,这才压下心中的怒火,勉强坐了下来,拿起茶杯一口将里面的茶灌到嘴里。
茶倒出来并没有多长的时间,加上这天儿又热,其温度可想而知。
然而偏偏姚冷梅就像是没有感觉到一样。
这下子,于品竹是真的有些佩服她了。
仔细说来,她也算是他为数不多的佩服的人里面的一个,还是女子,更是少之又少。
骨节分明的手指摩挲着手中的杯子,放在鼻尖闻了闻茶水的清香,这才缓缓开了口。
“你觉得,咱们四家书院的关系怎么样?”
听到这个问题,姚冷梅冷静了许多。
这么多年的相处,姚冷梅对他还是有些了解的。
他这个人啊,做什么事说什么话都是带着目的性的,要说有什么例外的话,那就只有兰儿了。
她自诩还是没有这个资格的,这不是妄自菲薄,而是有自知之明。
仔细品味了一下他这话,他既然这么问,那就绝对不是想要她回答“好”之类的话。
沉思了半晌,姚冷梅才缓缓道:“表面的和平罢了。”
于品竹赞赏的看着她,果真是个透亮的人。
因着四家书院挑选出来的学子们在一块儿上课,互相学习的关系,很多人都以为他们的关系是非常好的。
但事实上究竟是怎么样,他们的心里是很清楚的。
四家书院自建立开始,利益便是连在一起的,相互扶持走过这么多年,也不是很容易。
人们在说起他们的时候,从不会单独拿出来某一个说事,都会将其他三家也都牵扯进来。
创始人的亲密关系,以及地理位置,发展水平的相似,在成为私学的代表的同时,也被很多人拿来比较。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才是更让人们所关注的。
再加上这次评选天下第一书院的事情,更是将此事放到了台面上来说,而且还有了更为正当的借口——此乃皇命。
他以为四家书院是可以一直维持着和平的,但现在看来,他还是太年轻了。
偌大的一块肉在眼前,有哪个不想要呢?
不是说这事不好,毕竟唯有竞争才能有进步,即便没有这次的评选,梅兰竹菊四家书院也都是相互竞争的。
只是那是良性的,这会儿是良是恶他可就实在是不好说了。
“你有什么话就快些说吧,不要拐弯抹角的了。”姚冷梅意识到这件事情不简单了,故而也不兜什么圈子,直接问道。
于品竹也不再卖关子了,将他和白兰儿在京城发生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
“……要说青州,或者准确的说是四大书院里没有内应的话,我是万万不会相信的。”
姚冷梅眉头紧皱,“你方才说,林将军也中了毒,若是不出差错的话,也是人为投毒所致,这杜丞相和林将军一向不和,若是林将军出了事的话,这受益最大的可就是他了,他的儿子正好也在这儿,会不会是他干的。”
于品竹摇了摇头,“我原先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他这的一举一动都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根本就没有动手的机会。”
“不是他?那你觉得是谁。”
于品竹手指轻轻扣着桌面,不说话,只是目光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姚冷梅的心一下子便沉了下去,抿唇道:“这不可能!”
相比于她的激动,于品竹显得更加沉稳,缓缓道:“我也很不希望是他,但一切的矛头都直接指向了他,不如这样,我们来做一个实验。”
“什么实验?”
于品竹招了招手,示意她附耳过来。
姚冷梅仔细听着他的话,听完后,有些迟疑道:“这样真的行吗?若是误会的话,那你可就说不清楚了,而且,兰儿只怕也是会生你的气的。”
听到这话,于品竹的神色微微有些恍惚,然而这也是一瞬间的事情,便变得很是坚定了。
语气不带丝毫的犹豫,道:“这事必须得查清楚,不然之后四大书院将会遭受更大的打击,要是真的发展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兰儿是会受到更大的委屈的,那是我不愿意看到的。”
姚冷梅叹了口气,她又何尝愿意看到那样呢?
现在她能做的,也就只有在心中祈祷着这事跟他没有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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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苑。
陶菊摇晃着白兰儿袖子,道:“兰儿,好兰儿,你就让我看看吧,我长这么大还就只是在书中见过臻窑的瓷器,生活中还从未见过呢,你就让我看上一眼好不好?求求你了。”
白兰儿很是受用,哼哼一声,却是将碗抱得更紧了。
“那可不行,就你这毛手毛脚的,要是到了你手里,指不定要成什么样子呢。”
听到这话,陶菊有些不开心,“我哪里毛手毛脚了,明明很细心的好吗?”
白兰儿鄙夷的看着他,“亏的这话你能说出口,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陶菊“嘿嘿”一下,谄媚道:“良心是什么,能吃吗?能卖钱吗?有你怀里的宝贝值钱吗?”
白兰儿:“……”
“话说,咱好歹也是读书人,能不能不要这么俗气,要是圣人知道你这话了,只怕晚上是要找你去好好谈一谈的。”
陶菊嬉笑道:“那可就真是太好了,我求之不得啊,这要是能和圣人谈经论道,那我以后可得白天都睡觉了。”
得,她现在可是知道了,这人就是个没皮没脸的,为了自己的好奇心,是什么话都能说出来的。
“你这样要是被陶叔叔听到了,可是又要训你的。”
陶菊的脸皱了起来,不满道:“你可别提我爹了,简直就是个老顽固,我昨儿个不就是看书的时候给睡着了嘛,就硬生生训了我两个时辰,不过话说回来,这中途他连一口水都没喝,都不带停一下的,我听都听累了,你说他怎么就没有说累呢?”
“不然要不怎么说你是儿子,人家是老子呢。”
陶菊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哎,可惜老天不长眼啊,我若是老子的话,定是要让他好看的。”
“那你若是老子,要让他怎么个好看法?”
陶菊眉毛一挑,顺势接话道:“自然是语言和动作相结合的……”
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脸上的笑一下子就顿住了,僵硬的转过身子。
看到身后的人的时候,退下意识地都软了,要不是扶着边上的桌子,这会儿只怕要到地上去找他了。
“爹……”
“哼,别叫我爹,我可当不起这个称呼,您可是老子啊,我哪敢当老子的老子啊。”
听到这话,陶菊哭丧着脸,完了,居然都听到了,呜呜,没救了。
白兰儿笑嘻嘻地看着他生无可恋的表情,捂着嘴笑了。
这分明就是幸灾乐祸啊。
陶菊咬牙,这个坏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