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于品竹一路回了竹园,白兰儿忽然想起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我要住在哪儿?”这院子跟她的院子是一个构造,当初建的时候,为了节省空间,只有一个房间,外间是书房,里面是卧室。
听到这个问题,于品竹脚步微顿,袖子中的手不自觉地微微握紧了一些。
明明心里紧张的要死,偏偏他面上平淡无波,声音也不见起伏。
“当然,不然难道还要为了你去麻烦我爹专门给你找个房间?”
麻烦?专门?白兰儿跺了跺脚,这话怎么说的她好像架子多大似的。
轻咬着下唇,白兰儿觑了他一眼,试探道:“可是,男女授受不亲,若是传出去了,怕,怕是对名声不大好。”
“哦,对哦。”于品竹恍然大悟,白兰儿则是稍稍松了口气,眼下这光景实在是太尴尬了。
于品竹看了她一眼,认真道:“我是君子,这一点我可以保证,能做到坐怀不乱,你嘛……”话说一半,他上下打量着白兰儿,眼里是满满的不相信。
白兰儿被他的眼神看得很不自在,侧过身去,但又觉得这样好像显得自己挺心虚的,遂又转了回来,双手叉腰道:“本姑娘才不会对你有图谋不轨呢。”
于品竹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轻飘飘道:“我又没这么说,你这么着急解释做什么,难道是做贼心虚?”
“谁,谁心虚了?”白兰儿气得气都不顺了。
于品竹上前两步,二人贴的极近,白兰儿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上方传来一声嗤笑,“呵,谁心虚谁知道。”
白兰儿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好半晌才找回理智来。
嘿,这人现在怎么这么坏啊。
恨恨地踩着步子跟了上去,小拳头紧紧握住,在空中挥舞几下,真的很想在他背上打上几下,当然,这只是想想而已。
虽然不是很清楚,但她还是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什么,竹子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的竹子了,现在,她说什么似乎都不能让他满意。
白兰儿沮丧地低下头去,看来,竹子是因为那件事真的恨上她了。
于品竹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这副模样,嘴角轻动,最后却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白兰儿并未注意到这一点,挠着胳膊走到了房间,左右看了看,“我洗澡总不能也在这儿吧。”
于品竹回头看了她一眼,看到她的动作,眉头一皱,大步上前将她的手给拿了下去。
白兰儿心虚地吐了吐舌头,“那个,真的是太痒了,我实在是忍不住。”
于品竹抿着嘴不说话,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来一个白瓷药瓶来,将里面的药膏倒出来一些,轻轻给她抹上。
有些痒,白兰儿下意识地往回缩了缩,却被他拽住,“别动。”
“哦。”他的语气有些严肃,白兰儿不敢再乱动了,乖乖站在那里,任由他动作。
二人离得近,近到白兰儿的呼吸里全是他的气息。
对于一个吃货来说,味道绝对是很有吸引力的一个东西。
此刻,白兰儿不由得被于品竹给吸引了,盯着他看了许久,觉得他长得很是好看,好半晌,忽然回过神来,暗暗在心里唾弃自己,怎么这么经不起诱惑,难不成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她对她,其实真的心存想法?
被自己这个想法给吓了一跳,白兰儿惊叫一声。
”怎么了?疼?“于品竹也是一惊,赶忙问道。
白兰儿能清晰看到他眼中的担忧,不由得愣了一下。
于品竹手在她眼前摆了摆,她才反应过来,尴尬地笑了笑,恨不得找个地洞给钻进去,真是太丢人了,居然看一个男人给看痴了,呸,于品竹,你个花痴!
“你到底哪里不舒服?”见她一直不说话,脸反而是越来越红了,于品竹不由得担忧地问道,“是不是觉得这药有点凉?你且忍忍,马上就好。”
说着,给她抹着胳膊上另外一块没有抹匀的地方。
白兰儿却是猛地缩回了手,气氛一下子便僵硬下来了。
白兰儿僵硬道:“那个,不凉不凉,竹子你的东西一向都很好用的,尤其是这些药,绝对的药到病除。”
说着,她还竖起个大拇指,以增强自己话语的可信度。
“欸,你这荷包好像一直都有很多宝贝啊,出去了可得看好一些,要是丢了的话可就亏大发了。”
她说这话本来是想缓和一起气氛的,然而,说完之后便看见竹子以一种很复杂,至少她看不懂的眼神看着她。
白兰儿呼吸微微一滞,依稀觉得自己可能说错了什么话。
于品竹垂下眼帘,忽而轻笑一声,“白兰儿,你这装傻充愣的本事倒是无人能及。”
白兰儿脸上的笑也渐渐消失了,呼吸放缓,似乎此时呼吸也成了一种错误。
于品竹没什么表情,将她的另外一只胳膊拿起来,在蚊子的地方抹着药膏,淡淡道:“荷包里随身携带着这些药,不过是因为你总是受伤罢了,这个荷包,是你送给我的第一个荷包。”
说着,苦笑一声,“罢了,说这些做什么,终归你是不会在意的,我从来就不在你的眼里。”
是了,她想起来了,她就说嘛,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见竹子换过荷包,那荷包还有些眼熟,可不就是她做的嘛。
这不光是她送给他的第一个荷包,而且还是她这辈子绣的第一个荷包,缝的歪歪扭扭的,她自己都很嫌弃,便随手给了竹子了。
却没想到,他竟是留了这么多年。
心里难受的厉害,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不是的……”
于品竹忽然抬起头来,目光中带着某种期待看着她,白兰儿忽然觉得自己这下子是真的呼吸不过来了。
这一刻,世界上似乎只剩下他们二人,于品竹一字一句道:“小白,你这话是不是证明你心里是有我的。”
白兰儿呆愣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于品竹眼中的星光渐渐暗淡下去,白兰儿心紧紧揪在一起。
于品竹深吸一口气,背对着她,努力稳住气息,“白兰儿,你若是对我无意,便不要再让我感觉到希望,从希望到失望,这就够了,我不想知道绝望是什么样的滋味,也没兴趣知道。”
说完,从荷包里拿出另外一个药瓶来,放在桌上之后便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有两个人抬着浴桶进来了,弄好水便出去了,顺便将门给关上了。
白兰儿直到脚都快麻木了,才终于动了动。
拿起他走前留下的药瓶,放在鼻下闻了闻,里面的东西让她楞了一下。
手颓然地放了下去,白兰儿捂住脸,缓缓坐在地上,愣愣地看着前方,目光并没有焦距。
这药她用过很多次,只要一闻便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她这体质容易招蚊子,每每到了夏天都睡不好,后来还是竹子不知道从那里弄来的这东西,洗澡的时候倒在洗澡水里一些,不但之前被咬的地方都不会痒了,而且也会起到驱蚊的效果。
握着手中的瓷瓶,白兰儿心中很是复杂。
其实,正如竹子所说,她一直都是在装傻充愣,他的心意虽然一直掩藏着,但她也不是个傻的,又跟他这么熟悉,就算是再愚钝也能感到些什么。
只是,终归是她太胆小了,不敢捅破这层窗户纸,但又很自私地想要享受他对她的好。
从小到大,他都一直护着她,可是,她却不知道,她心中陪到底是把他当做哥哥呢,还是其他什么。
没有任何一刻,会比此刻更让白兰儿厌恶自己的。
回想起来以前的十多年,白兰儿忽然觉得自己真的好失败啊,似乎什么事都没有做好,这也就罢了,还总是伤别人的心。
竹子……是她最不想上海的人,可是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水温渐渐凉了下去,方才涂过药了,所以舒服了很多,白兰儿倒是不想洗了。
见于品竹还没回来,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门出去了。
然而,一打开门,她却是愣住了。
整个人僵在那里,愣愣地看着前方。
听到动静,于品竹回过神来,转头看向她,“洗好了?”
说着站起身来,往里走,看这架势似乎是要去收拾屋子。
走到门口,离得近了,这才发现她的头发是干的,也不像是洗过澡的样子。
皱了皱眉,问道:“怎么没洗?”
“哦。”白兰儿尴尬地看着他,“那个,我给忘了。”
于品竹:“……真是败给你了。”
水这会儿肯定也凉了,虽然现在是大夏天,可若是用凉水洗的话,还是有些不大舒服的。
用小厨房给她烧了些热水,掺在水里,用手碰了碰,“可以了,你洗吧,我去外头。”
“嗯。”见他即将走到门口,白兰儿忽然说道:“竹子,谢谢你。”
于品竹闭了闭眼,脸上出现了一抹笑容,道:“就算是只把我当朋友,也不用说谢的吧。”
白兰儿看着他的笑,忽然明白过来,他似乎是真的放下了。
可是,为什么她的心里这么难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