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忙忙扶着于品竹回到书院后,请来大夫给他医治,倒是没什么大碍,只是那身上尤其是后背,都是细小的伤痕,很是骇人。
只要一想到他是因为自己才受伤的,白兰儿便满是愧疚,她从未觉得自己是个矫情的人,但今天却是有些犹豫了,说到底,她不过就是仗着竹子总是让着她才敢那么肆无忌惮的,因为她知道不管怎样他都会来哄她的。
因着方才给大夫看伤口,需要宽衣,因而白兰儿是出去了的,这一切都是白克告诉她的。
于品竹原本就是有些担心她的,好不容易看大夫出去了,连忙拜托白克请白兰儿进来,白克虽是有些疑惑,但想到他们二人关系本来就好,他此番这些伤也是为了救兰儿,兰儿照顾一下他也是应该的,于是便没有多想,出去把她叫了进来。
白兰儿的脸色还没有恢复,依旧有些难看,甚至于是比方才还要差一些的。
于品竹心疼她,不忍她将一切责任都推到自己身上,从床上硬撑起身子来。
白兰儿一惊,连忙上前,将他小心地扶了起来,眼里带着些许的不赞同,“大夫方才说了,要你好好休息,不要乱动。”
于品竹失笑,调侃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她最讨厌喝药了,所以大夫说的话她也一向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
白兰儿听出了他话语里的戏谑,也没生气,倒是松了一口气,耸耸肩,说道:“那怎么能相提并论,我那以前都是感了伤寒,我身子向来不错,再说了,这是药三分毒,能不喝就不喝,你这可是外伤,还是多注意一下比较好,要是伤口裂开了有你好受的。”生怕他不放在心上,白兰儿还一本正经地带着几分恐吓跟他说不听话的后果。
于品竹嘴角漾出一抹笑来,柔声道:“好。”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不知为何,白兰儿觉得他的声音特别好听,奇怪了,明明以前并未有如此强烈的感觉的啊,莫名地脸开始有些烫。
白兰儿无措的转过头去,总觉得事情有些出乎她的意料,慌乱道:“我,我先走了。”
说完,根本就不给他反应的机会,脚步匆忙地便朝外面走去,在她手指碰触到门的那一刻,忽然听到他叫住了她,手指微顿,不敢转过身去,只是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我满身的伤,恐怕是拿不了筷子的。”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委屈,感觉可怜巴巴的,白兰儿想都没想就说“那我一会儿喂你吧”,说完就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呸,胡说什么呢。
正要说些什么补救的时候,然后就听到他说了一声“好”,白兰儿的脸越发红了,这下子是再也什么都不说了,猛地打开房门跑出去了。
于品竹看着她路荒而逃的背景,好笑地摩挲着下巴,只是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微凉。
跑出房间后,白兰儿下意识地摸着自己滚烫的脸颊,心里有些懊恼,跑什么跑,竹子又不是吃人的妖怪,真是太怂了,还不知道竹子会怎么笑话她呢。
“兰儿,你站在这里做什么?”于品竹的母亲颜氏忽然走了过来,疑惑地问道。
“呃,我来看看竹子。”不知为何,有些心虚,白兰儿眼神微闪回答道。
“哦,这样啊。”颜氏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打趣地着她,直到白兰儿不自在地咬唇低下了头的时候才收回了视线,笑眯眯道:“正好你在这儿,我给品竹熬了碗粥,想来他也是该饿了的,你帮我送进去好不好?”
白兰儿自然不会拒绝,连忙点了点头接了过来,对上她的笑脸,白兰儿忽然迟疑了一下,怎么好像她现在是手上端的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啊,温度顺着碗壁传到了脸上,即便没有看到自己的脸,白兰儿也知道必然已经是红扑扑的了。
颜氏的笑意更是加深了许多,再也承受不住她的打量,白兰儿说了声“伯母再见”便转身又进了方才踏出的房门。
于品竹靠在枕头上,正好窗户开着,所以,方才那一幕是尽收眼底,也看到了许多小白没有看见的东西。
比如,她转身之后,他娘对着他眨了眨眼,还做了一个只有他们二人才懂的动作。
白兰儿进来的时候,正好对上他温柔的眼神,浑身更加不自在了,脚步匆匆将碗递到他跟前,“那个,这是伯母让我端给你的,你,你快吃吧。”
于品竹目光下移,落到他放在一旁的手上。
白兰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许是为了防止他无意间伤到自己,大夫干脆将他的两只手都包了起来。
白兰儿不由得“噗嗤”一笑,不怪她笑点低,实在是这猪蹄造型跟竹子一向的高冷气质很是不搭,莫名地有种喜感。
也是因为这一笑,将她方才的不自在全都驱逐开去,自然而然地坐在床榻边上,舀了一勺吹了吹才送到他嘴边,“张嘴,啊——”
于品竹很配合地张开嘴,见此,白兰儿像是夸奖小孩子一样说了声“真乖”,要不是实在是两只手都占着,没有多余的,她是一定会再摸一摸他的脑袋的。
于品竹也不生气,看着面前的人儿笑靥如花,眼里心里都软软的,若非担心吓到了她,他一定会把她楼到怀里的。
在心里默默算了一下日子,继而叹了口气,唉,还有六个多月呢,这时间怎么就过得这么慢啊。
白兰儿不知他已经在心里默默计算她及笄的日子了,笑意盈盈地给他喂完了一碗粥,难得见到他这么不符合形象的样子,她总想多看几眼,日后可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啧啧,可惜了。
于品竹哪里会不知道她心中的想法,无奈地叹了口气,真是个小傻瓜。
大约是今年挑选的日子实在是不打吉利吧,在白兰儿和于品竹从山坡上滚了一遭之后,王芷也遭遇了同样的事情。
听到这话的时候,白兰儿还唏嘘不已,看来不是自己一个人倒霉啊,本着大家也算是有了共同点的了,所以出于好心,白兰儿还专门去看望她了。
没想到王芷见到她的时候却不是那么地开心,脸色青黑,随手拿起枕头就朝她砸了过来,好在白兰儿虽然是个小胖子,但身手很是灵敏,一偏头便躲了过去。
微微挑眉,双手环胸,白兰儿问道:“你这是发什么疯。”
王芷恨恨地看着她,白兰儿都有些怀疑她要不是身体不便的话是不是要上来挠她的。
唉,可惜了,自从她改头换面重新做人之后就很久没有动手打人了。
正如白兰儿所想,王芷现在是恨不得扒她的皮,抽她的筋,一口白牙咬得死紧,就像是咬着白兰儿的脖子一样。
白兰儿打了个寒颤,莫名其妙地看着她,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喂,好心提低醒你一下,你现在可是一点儿都没有你温柔大方的样子了。”
白兰儿脸上的笑深深刺痛了王芷,她眼里带着红血丝,恨声道:“要不是你,我又哪里会沦落到今天这个样子!”
她这话白兰儿是真的听不懂的,自小她爹就教她要不懂就要问,不能不懂装懂,所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便是这个道理。
于是,白兰儿很是认真地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芷冷笑一声,“哼,你别跟我装傻,要不是你在于公子面前说我的是非,我又怎么会从山坡上滚下来。”尤其是她平时倍加宝贝的脸,此时有不少的细碎小伤,虽然小,但有些石子陷得深了些,方才大夫清理的时候,险些将她疼晕了过去。
越是疼,她便越是恨。
白兰儿眼眸微转,脸上依旧带着天真无邪的笑,只是眼里早已没有了温度,她又不是傻子,细想一下便知道她这话背后的含义是什么了。
“所以说,我脚下踩到的那颗珠子是你扔的?”虽是问句,但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王芷依旧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对,是我,这里没有别人,你跟我装什么,这不是你早就知道的了的事嘛。”
白兰儿简直都要被她给气笑了,悠悠然走到她面前,摸着她涂满药膏的脸蛋,啧啧一声,道:“这么深的伤,会留下疤的吧。”
王芷怒极,伸出手就朝着她的脸上挠来,眼里带着恨意和快感,你敢嘲笑我,那我就让你和我变成一样的丑八怪。
白兰儿抓住她的手腕,瞥了她留得很长,在阳光照耀下带着冷意的指甲,眼神微凉,狠狠甩了开去。
“看来你还是没长记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