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莫问有一丝疑惑,记得画骨开始说他弟弟是京城普通人家,五品官职虽然不高,但也绝非普通人家。
何况朝廷命官一家遭人杀害,怎能一点儿波澜都没有。
画骨明了他的疑惑眼神,“唉,只可惜才不出半年,就出了事。”说着又垂下泪来。
君莫问攥紧了拳头,心里只隐隐觉得不好,“前辈,可否将那片锦帛交于我,我真的瞧它有几分面熟,兴许对这件案宗有些帮助。”
画骨无言,默默从怀中掏出锦帛交于君莫问。
“如你所言句句属实,那是何人要害我顾家满门,我这一支无后,就只留弟弟一脉,竟也被杀得一个不留!”画骨越说越伤心。
平日里越是欢笑的人,背后可能隐藏着常人难以承受的悲伤。
“前辈是因此才来这里独居吗?”君莫问又与画骨共饮一大口,继续问道。
“也是也不是,陈年往事,若不是你提起,这些我也不愿意提。人人都说我能起死回生,如何神出鬼没,岂止我实际却是这世上最无用之人。”画骨当真以君莫问为知己了。
“前辈莫敢这样说,晚辈就算穷尽一生也难望前辈之项背。”君莫问说这话不假。
单单画骨这一身高深莫测的功夫,他就修炼不得,万仞高峰他片刻间上下,而且周身真气雄浑强大,周身一米见方都可感受到他的强大内力。
“有何用,有何用啊……”画骨抱着酒坛,喃喃自语。
两人自深夜一直畅谈至东方发白,才渐渐睡去。
清晨鸟鸣于树梢,叽叽喳喳,楚梦离伸了个懒腰,刚刚出了房间,却就看见两个人横卧在廊下,呼呼大睡。
院落建于温泉之上的巨石,一年四季都是温热有加,廊下却也不至于寒凉,只是君莫问刚刚祛毒,就这样亏待身子,实在让她有些生气。
她本要上前踹上两脚,抬脚却又心疼不已,转身去内室拿了两床被子,给二人盖在身上,才轻轻移步去了灶房。
画骨是被香味儿叫醒的。
“好香,好香!”闭着眼睛他就不住地砸吧嘴,终于耐不住美食的诱惑睁开眼睛,身上盖着暖暖的被子,怪不得睡得这样死沉。
“醒醒啦,醒醒啦!”一觉醒来,画骨又是原本那副老顽童的模样,仿若昨晚那个哭泣的老人是旁人一般。
君莫问被三摇两摇的也醒了,长长伸了懒腰,好久没有这样畅饮之后酣睡了。
“你媳妇儿,我徒儿果真是能干,你小子是有福了!”画骨嘿嘿笑着。
君莫问也是傻笑不语。
“你们两个,一个慰劳不准,一个不知轻重,这样严寒的天气就这样睡在外面!”楚梦离端着早饭过来,见两人都醒了,没有给半点好颜色。
画骨伸了伸舌头,跟在楚梦离后面。
君莫问也亦步亦趋地跟了过来,两个大人却像是两个小孩子一般小心翼翼地看着楚梦离的眼色。
楚梦离生气地摆好饭菜,抬眼见他俩那副样子,终究是忍俊不禁。
“不生气了?”君莫问试探地问了一句。
“吃饭吧。”楚梦离好不容易沉住了脸。
“我说你,脾气这么大,我险些都忘记了你是我徒儿了!”画骨突然大悟似的,换了大摇大摆的模样,坐下就先大大地夹了一口菜。
“是,师父我不敢管,王爷我也不敢说!”楚梦离有些生气地看着君莫问,师父向来性格乖张,他怎么也跟着这样没有分寸。
“敢说敢说,我且听呢。”君莫问嘻嘻笑着,哪里还有王爷的威严,就只是惧内的普通男人罢了。
“可有觉得哪里不舒服了?”楚梦离终还是心疼他。
“没有,没有。”君莫问连声答道,又喝了一口粥,“好喝好喝,”夹了一口菜,“好吃好吃,太好吃了!”
楚梦离这才拿起碗筷,开始吃饭。
画骨只是偷偷瞄着君莫问,在脸上划着羞他,君莫问只当看不见。
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梦离高兴才是头等大事。
“吃完饭,做些什么?”梦离还记挂着之前说的下山的事,不知师父有没有主意了。
“看你!”画骨和君莫问异口同声地说道。
楚梦离疑惑地看了看君莫问,又看了看画骨,早起见两人同睡在廊下就有些奇怪,果然是有问题。
之前他们还剑拔弩张,生死仇人一般,她一觉醒来,怎么两人似乎比她还要亲密三分。
楚梦离探寻的目光又回到君莫问脸上。
君莫问怂了怂肩,一副他也不知道的样子,楚梦离又看向师父,画骨只是埋头喝粥,呲溜呲溜全当看不见。
“好,看我是吧,那今日就下山,师父随我们一同下山!可好?”楚梦离乐得都听她的。
“好!”两人还是异口同声。
楚梦离又是一惊,两人又是佯装喝粥,谁也不看她。
好好好!装蒜谁不会,楚梦离也不再言语,只听得三个人喝粥的声音此起彼伏。
画骨其实昨夜就已经拿定了随他们一齐下山的准备,依君莫问所说,弟弟一家的死因必定另有蹊跷。
十年前他就查无所踪,向来君莫问这个家伙这方面脑子应该比他好使,所以还是跟着他们一同下山。
再次,君莫问不是承诺了他,三个月之内就将那旧案查个水落石出么。
最后他也实在舍不得徒儿做得这一手好饭菜。
议定了下山,三人用完早饭,楚梦离就开始收拾院落,画骨只是跟在她的屁股后面,“莫要收拾了,这些破家当收拾它作甚呢!”
楚梦离却是不听,直起腰身,“师父,破价值万贯,你不理,我作为你的徒儿可不能不管!”
君莫问想要插手,却被楚梦离言辞拒绝,命令他坐着好好休息。
终于近正午时分,总算都收拾妥当了。
画骨牵着二人,轻轻一声“起”。
楚梦离耳边便响起呼呼的风声,眼睛早已顶不住迎面而来的强大风力,眯了只剩下模糊的一条缝,两边的视物根本就无法看清,身体也已失重只能紧紧抓住画骨的袖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