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楚歌沉默了。
她不得不承认，这会儿的息壤已经完全退去了魔性，甚至还有了一点上古神器的味道。
丁西站在一旁，听着程楚歌和息壤的对话，心里嘀嘀咕咕的，但是眼睛却看着里面那些闪光的珠子发亮。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就是朔方城里最值钱的晶莹珠。传说，十颗晶莹珠就足够买下朔方城里最大的酒楼，而这里至少有成千上完颗晶莹珠，估计连一个朔方城……不，一整个天堑方界的三座城市都能买下来了！
这么想着，丁西不由自主的往前走去，甚至都忘了身边还站着一个程楚歌。
“唉……”息壤叹了口气：“贪欲无穷，劣性永存，哪怕分裂出来的只是一魂一魄，连心都没有，人性的劣根却没有摆脱，甚至因为没了人性的压制，变本加厉，可怕，可怕……”
听了息壤的话，程楚歌正震惊于他那句“连心都没有”的时候，却猛然发现，丁西的身体正在逐渐变得透明了起来。
“怎么回事？”程楚歌连忙上前拉住了丁西：“息壤，你做了什么！”
“唉——”息壤长长叹了口气：“不是我做的，是他自己。”说着，息壤护着的那些光球突然暴起，在里面如同疯魔了一般疯狂的撞击着。
丁西骤然醒来：“呃……不好意思，失态……失态……”
转头却对上了程楚歌一双悲伤的眼睛，不由得愣住了：“这是怎么了？”
“丁西，”程楚歌拧了拧眉毛：“你没有心你知道吗？”
“轰——”
排山倒海的记忆涌来，丁西愣在原地。息壤的透明墙上奋力出了几个小光球，一个一个的融合到了丁西的身体里。
“程楚歌！”
“小菜鸟！”
“楚楚！”
身后传来脚步声，三个熟悉的声音灌入耳朵里。
但是程楚歌此刻已经无暇顾及那么多，眼前的丁西，正在逐渐的变成一个她熟悉的人。
李维西……
“嗨~”还是那个熟悉的笑容，甚至连打招呼的时候，手摆动的位置都是一样的：“又见面了。”李维西说着，习惯性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我有变丑吗？”
程楚歌的泪水夺眶而出：“没有，你还是那么丑！”
李维西笑了起来：“就不能说点好听的，这一次以后，我们真的要下辈子见了。”
程楚歌用力的点了点头，站在她身后的兰十伸手搂住了她的肩膀。
“别哭啊，你哭起来就不可爱了。”李维西说着，冲她伸出手：“抱一下吧，这辈子最后一次了。”
看着眼前已经呈现半透明的手，程楚歌把自己的手放上去，然后扑进了李维西的怀里。
这个人曾经给过她救赎，把她从最绝望的深谷里拉起来，教她热爱生活，让她学会战斗。可以说，现在这个刚毅的程楚歌，完全是李维西一手塑造起来的。
可是这个人，最后却因为程楚歌而死。
一想到这里，程楚歌就觉得心里的悲伤简直无法抑制。
“你为什么这么傻啊？”程楚歌终于问出了一直以来想问的问题：“你明知道，我……”
听了她的欲言又止，李维西紧了紧自己的胳膊：“看到你就像看到了当初的我，那时候我只能自己扛过来，但是我不想看到你也自己扛过来。太辛苦，太累，太委屈。”
“我知道他不在你身边的日子你非常艰难，我不能成为他，只能尽量让你不那么难过。”
李维西的声音很温和，一点都没有以前的玩世不恭，也没有丁西的那种市侩之感。
“柴火妞儿，下辈子见了。”
声音犹在耳畔，人却已经消失了。
程楚歌呆呆的站在原地，保持着拥抱的姿势，仿佛空气中还残留着李维西的温暖。
但是除了几个依依不舍绕着她打转的珠子之外，触目所及，都是空气。
“放下吧，世间情爱终有终，你既已完成了心愿，所爱之人也见了最后一面，就回来吧，该走了。”
息壤的声音带着某种魔力，那些围着程楚歌依依不舍的打转的珠子最后绕着程楚歌转了几圈之后，缓缓的飘进了息壤的墙里。
而就在这个时候，程楚歌发现，她正站在发现李维西的那面墙前。
原来，这一切都是一个圆。从开始到终点，即便绕了再远的路，该会的地方还是要回来。
息壤的光芒逐渐熄灭，程楚歌跌坐在地上，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天堑方界
朔方城
丁西
这一切难道都是一个梦吗？
程楚歌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腕，那串黑异石反常的流光溢彩，却让程楚歌莫名的感到心安。
或许……这是李维西给她留下的，最后一件礼物了。
这个人，从此以后，就真真正正的在这个地方消失了。
“楚楚，”兰十蹲在她身边，似乎想要安慰她。但是话一出口，却又犹豫了。
“我知道你们要说什么。”程楚歌平静开口：“我也知道李维西这一次是真的死了，”看着眼前紧闭的大门，程楚歌摇了摇头，一行泪水顺着清瘦的脸颊落下，在地上的尘土里开出了一朵小花：“放心吧，我可是背着好多人的希望，要好好活下去的。”
听了这话，不知道为什么，兰十、青龙，还有陆沅琅的心里都是莫名一痛，看着程楚歌瘦弱的背，默默地心疼起了这个小姑娘。
“砰砰砰——”枪声传来。
程楚歌抬头，有些诧异的看向身后，眼瞳立刻缩紧，要不是兰十和青龙拦着，恐怕她已经冲上前去了。
程如云！
“小小姐，我们终于找到你了。跟我们走吧，也省去了麻烦。”程如云手里拿着一把贝雷塔，还故作潇洒的吹了吹膛口。
“呸！”程楚歌被兰十和青龙一左一右的拉着，所以没办法上前，只能恨恨的啐了一口：“你杀了我归伯伯，还想我跟你回去，做梦！”
“什么？”程如云愣了愣：“归伯伯？归四海？归四海怎么了？”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一个巨大的饕餮兽冲散了人群，金银花的怀里护着平安，跟在饕餮的身旁，冲散了乘灵族的人，冲到了程楚歌的面前。
“呼——终于赶上了！”饕餮恢复人形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紧接着，他转头指着程如云：“老婊子，今天咱们就来好好算算，你是怎么忘恩负义，仗着别人的信任，杀了帮助你十多年的归四海鬼老头儿的！”
只见程如云面色煞白，踉跄一步，不敢相信的问道：“你说……归四海……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