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整个世界开始崩塌了。
红发女人消失了。堆满白骨的世界开始下陷,苏承欢跟随着那些数不清的白骨一同陷入了一个庞大的如同黑洞般的坑里。然后她又看到了大片大片的暗红色的罂粟花花瓣,混杂进入了无数的白骨之中。
最后,她猛然间脑袋里像是被人用锤子重重的砸了一下,她的两只眼睛瞬间睁的如铜铃般大小,她从地面上刷的一下子坐了起来,坐直了身子,然后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她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酸疼不已,她迷迷糊糊的从地面上缓慢的爬了起来,然后伸手拍了拍自己有点沉重的大脑。
她在自己的额头上摸到了一片冰凉,当她将手放下来看的时候,看到了自己的手心里尽是冷汗,还混杂了一点点血迹,冷汗和血迹混合过后是一种淡淡的粉色。
她随即抬头望了望,发现自己是掉入了一个很深很深的坑里,她抬头能望见零星一小点的光亮。那应该就是出口,她在这底下看出口,能看到的仅仅是米粒一样的大小,可见这个坑深极了。
随后,她将视线收了收,转身的那一刻,借着微弱的光亮,她看到了地面上有一块挺大的石头。石头的一脚染了一大片的血迹,血迹已干,但也触目惊心。
她骤然间明白了过来,方才她晕了那么久,应当是坠入这个深坑的时候,脑袋撞击到了这一块石头上面,看这一块石头上面挺大一片的血迹,她就觉得自己的后脑勺隐隐的发疼。
她条件反射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有些劫后余生的庆幸情绪。
虽然,她拥有的这个神奇能力,让世人趋之若鹜,给她带来了生命危险。但是,换而言之,像她这种总是会遇到麻烦的倒霉运气缠身的人,若是没了这种神奇的能力,就好比刚才,她坠入了这个几乎深不见底的坑穴的时候,她应当是当场毙命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像个没事人一样,好好的站在这里。
苏承欢慢慢的弯下了腰,坐在那一块石头上。她单手支着下巴,手肘抵在了自己的膝盖上。她仔仔细细的想了想,说起来,她从出鞍山之后,一路走到现在,要不是她具有的神奇的能力,她早就已经死了几百回了。不,应该说是在鞍山之外就已经死了,哪还能走这么远呢。
想到这一处,她无奈的叹了一声气,垂眸眨了眨眼睛,先是看了看自己的手背,又将手翻转了过来,看了看自己的手心。
紧接着,她从身上一直挎着的那个不离身的布包里掏出了那把,她始终带着的防身的匕首。说起来,这一把匕首,还是她离开鞍山的时候,天虚师傅送她的践行礼物。
天虚师傅……
鞍山……
道馆……
岸然师兄、芙蓉师姐……
还有死去的小火……
苏承欢的鼻子微微的发酸,眼眶涩涩的,心里是五味杂陈,道不明、说不清。她快速的眨巴眨巴眼睛,抬了抬头,原本抑制不住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止住了。
她这才低下了头,然后用那一把匕首将自己的手掌心狠狠的划破了,殷红的血液瞬时间如同夏日灯会夜空骤然绽放的绚烂烟火一样,一下子淌了出来。
极快的速度,伤口愈合了。
苏承欢像是一个被关在杂物房里的小孩子,百无聊赖的玩弄着好不容易捉来的小老鼠一样,她开始一刀、一刀、又一刀的重复着刚才的动作,目光始终紧锁在自己的掌心之上,看着掌心上叠加着的那些伤口都以一样的速度极快的愈合着。
过了一小会儿,苏承欢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这还是她第一次,人生中第一次正视自己的奇特能力。
她的脑海中再次闪过了在梦境中的时候,出现的那一个梦中梦里的画面。那个有着一头火红如傍晚天幕上遍布着的火烧云一样的艳丽长发的女人,还有她那一袭浸染了他人鲜血的白衣,以及她手中执着的那一把白骨之剑,最终那一支穿刺过她整个胸腔的锋利飞箭。
她记得自己当时清楚的看到,那个陌生的红发女人,用空出的那一只手将那一支窜刺过她整个胸腔的锋利飞箭拔了出来,那一刹那,仅仅是飞溅出了几滴鲜红的血珠,她胸腔上的伤口就在一瞬间内愈合了。
她伤口的愈合速度,比她的,还要来得快,来得诡异。
那个红发女人,究竟是谁呢?为何会以一种梦中梦的形式出现在她的梦境里,实在是奇怪极了。还要,这么多年来,只要她记得的有关白衣男人的梦,每回都是只要白衣男人消失了,她就会当即从梦境里出来。
可是,为何这一次,她迟迟都未出来。直到她看到了茫茫一片无际的暗红色罂粟花花海中,有一个庞大的突兀的不知名生物的已经风干腐烂了彻底的白色头颅的时候,走进去,脑海里出现了那个梦中梦之后,她才从梦境中出来。
那个梦中梦难道是一个预知梦?日后,她或许会遇到那个红色女人?苏承欢一时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她摇了摇头,有些困惑。
她希望,那个奇怪的、非比寻常的梦中梦真的会是一个预知梦,因为,若是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另外一个伤口自行愈合能力比她还要来得强的女人,那或许,她就能从她那里得知自己为何会具有这么一股神奇的能力了。
就在苏承欢正想的入神的时候,她整个人突然间就跟随着屁股底下一直坐着的那一块石头震颤了一下。
她当即就从深沉的思绪中出来了,结果,她讶异的发现自己竟然不在刚才那处了,在不知不觉中,她竟然来到了一个冗长的隧道里。
这,是怎么一回事啊?明明,直到现在,她都一直坐在这一块石头上面啊,一动都没动,怎么自己整个人就移动了位置呢?
就在苏承欢疑惑不解的时候,她忽然间就感觉到了,似乎?自己现在?还在移动着?因为是以一种极为缓慢的方式,以直线的形式在前行着,若不是细细去观察,还真的发现不了自己始终在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