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喜好大雁,所以全部的别宫,都有大雁纹饰,大雁是忠贞的鸟儿,人,总是喜欢自己没有的东西。”莫轻岚说着,语气之中,却涵盖轻蔑之意。
夏佐惊讶于他的直白和不尊敬,但面上却不露半分。
“我有个疑问,莫公子与乔宅有什么关系么?”夏佐见那些侍女也都离他们有一段距离,应当是听不到他们说话的,便开口问道。
莫轻岚勾唇一笑,“我是这里的男主人,你说,我与乔宅有什么关系。”
夏佐茫然,乔宅的男主人,乔氏女的儿子?以他的年纪,乔氏女生了他,倒也不奇怪,这么一想,难怪他如此养尊处优了,原来是儿子为了母亲,看不出,他还挺孝顺。
“到了,麻烦叱小姐了,她只想见你一人。”莫轻岚也不看她,只是无比眷恋,无比温柔的看着里面。
夏佐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那扇木门。
门虽然看起来年代久远,可看样式与装修,倒是用极好的木材,就连上门罩的门帘,也都是顶级的面料,就连走廊里,侍女们都会特地用熏香。
夏佐对莫轻岚微微颔首,便推门而入,再将门关上,隔绝了莫轻岚的视线。
房内倒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屋顶做的很高,看起来以前应该有三四层楼的样子,不知怎么,就剩下了一层,楼顶中空,看起来很是空旷。
房内也都用红色的轻纱铺地,随处可见女子的华贵衣衫架子,在房内最中央,还有巨大的浴池,两个芙蓉牡丹状的注水口正在不停的往里头灌水。
“请问,有人在么?”夏佐问道。
空旷的房内,传来了自己的回声。
“是谁?”一个声音反问道,夏佐说不出这个声音有多好听,但确实是她听过最好听得声音,足以让人的骨头都酥麻。
“我是叱莲衣,莫公子请我来的。”
“进来吧。”
夏佐望着整个圆环形的房间,不知道从何去找她。
“顺着浴池往右边走。”她在指引她。
夏佐慢慢走着,不由注意到两旁的墙壁上,都挂满了各种乐器。
“那是胡琴,西域来的。”
夏佐一愣,她怎么看得到自己在看什么?
“夫人看得到我?”
“你长得很漂亮,像我曾经的一个故友。”
夏佐不置可否,“夫人可否出来相见。”
“我就在你的眼前。”
夏佐皱起眉头,眼前?眼前只有乐器,哪来的人,她转过身,竟然发现房中的大秋千架上,坐着一个绝美的女人。
她难以描绘这个女人到底有多美,至少在她看到她的那一个刹那,脑中想不起任何一个词汇。
她就随便的套了一身襦裙,神情温和,眼眸里透出来的善意,竟有参透世事的慈悲感。
夏佐觉得,这个女人,让她想起了庙里曾经见过的菩萨。
可又比菩萨,多了一份世俗的温和。
如果她就是乔氏女,那她相信,这样的女人,确实拥有能颠倒众生的魅力,她的一举手,一投足都有着摄人心魄的美,这种男女都无法拒绝的美,最是危险。
“你在看什么?”她就这么无喜无悲的看着自己,眉梢眼角都透着祥和。
若不是知道她真实的年纪,夏佐以为她也就二十五岁。
“我在看你,你长得很美,我无法将目光从你身上移开。”夏佐老实的回答。
乔氏女也并没有任何害羞或者谦卑的姿态,她只是那样静静的看着夏佐,“谢谢你的回答,只是我没有病,你走吧,走的越快越好。”
夏佐皱眉,“可莫公子说,你非常需要我。”
“不,我不需要任何人,你快走吧,就当从未见过我。”乔氏女说完,便下了逐客令。
夏佐无法拒绝她,她看起来无论哪一方面,都非常好,以她这个年纪,能保持这样的年轻外表,已经十分不容易了。
而且身上也没有奇怪的味道,没有异形生物入侵,莫轻岚请她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既然乔氏女要她走,她也没理由继续死赖着。
她对她行了一礼,便打算起身离开。
就在此时,夏佐见一旁的桌上,摆着一副折扇,上面的题字与样式,她都见过。
“皇上的折扇?”她轻轻呢喃道。
“你见过皇上?”乔氏女缓缓转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目光依旧如春水一般温暖和煦。
夏佐点点头,“我见过。”
“他还好么?”乔氏女微笑的问道。
“我不清楚,身为帝王,天下皆在手中,就算有人造反,不也有群臣替他保住江山么,应该是幸福的吧。”夏佐想了想,回答道。
“做个让人羡慕的人,有时候,也是可悲的。”乔氏女从秋千上下来,缓缓行走着,每走一步,翘头丝履内藏着的香粉盒子,都能在她行走过的地面上,绽放出一朵粉花来。
当真是步步生莲!
“夫人为什么这么说,难道夫人不幸福么?”夏佐望着她,美到这样一个程度,还会有什么不如意的事情么?只要她愿意,多少男子都愿意捧着心窝到她眼前吧。
“我跟普通的女人没有什么区别,小姑娘,你觉得我幸福吗?”她好像是在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
“您很美,让人一见忘俗的美,光是这点,便足够令所有的女人都羡慕了。”夏佐毫无保留的夸赞道。
“美有时候,也会招来祸端,和自己不想要的东西。”乔氏女望着夏佐,柔和一笑,她的语气很是悲伤,和她含笑的面庞,十分冲突。
“夫人的儿子很孝顺,这点也比一些人强多了,我看得出,他很爱您。”
乔氏女迷茫的看着夏佐,“我无儿无女,孑然一身。”
夏佐一愣,“夫人没有孩子?那莫公子?”
“阿岚?你说的是阿岚吧。”乔氏女问道。
“应当是吧。”夏佐也不确定莫轻岚在乔氏女这里,是不是叫阿岚。
“他是我养大的,平日里,他都叫我阿芙。”乔氏女跪坐下来,执起那柄折扇,轻轻抚摸着上面的字。
她应当是时常看着这把折扇,所以动作才会如此熟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