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哥?”
穆建波见我有些愣神,递过来一双全新的手套,压低了声音。
我恍然回神,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戴上手套,扭头看了一眼正在警戒线外面亲自询问线索的秦晓晨:“走,一起过看看。”
因为这是离奇杀人案,死者的死状极为的惨烈,所以大队规定法医部门在处理现场,进行现场尸体勘验的时候都需要进行隔绝。
我和穆建波搭档了两年的时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这里是金源桥,周围没有任何的草木建筑,无法形成帐篷式的隔离。穆建波快步冲到我前面,从工具箱之中拿出了一块透明度只有百分之十的白布,双臂撑开,暂时形成了一个视觉隔离带。
金源桥的北面尽头是红山,除了两个境界的同志之外,没有群主。所以穆建波形成的隔离带主要是隔离身后警戒线以外张望的水库工作人员。
我戴上了口罩,拉了拉手套,钻进白布隔离带,缓缓地蹲身。
“死者周围十米范围内都拍照取证了?”
“死者的尸体和凶器,还有周围我都已经取证。现在可以进行现场尸检了。”穆建波沉沉的说。
我满意的点了点头,现在的穆建波比一年前要默契的多,许多事情已经不需要我再亲自动手。
前期工作已经做好,就不存在破坏现场的问题。
我蹲在地上,强忍着鼻息之中充斥的血腥味,缓缓地解开了盖在尸体身上的白布。
掀开的那一刹那,一身白大褂已经染成了血红色,因为时间的关系,衣服上渗透的血液已经凝结成了浅紫色的血块。
我的瞳孔猛然紧锁,心脏扑通扑通快速跳动,整个人身体一僵,站起身向后退了几步。
死者的死状和王美玲如出一辙,双膝跪地,双臂伏在膝盖上,背部脊椎弯曲,从死者的形态来看很符合作茧自缚的死亡手法。
只是勃颈处猩红的伤口,以及可以看得到的气管和经脉宛如杂乱的管子一样打蜡在脖颈的四周。
我是一个法医,在这两年的时间内破获了五六件离奇杀人案,死亡手法都异常的残忍,但是看到切掉头颅的还是第一次。
胃液在翻滚,左手下意识的摸着白大褂下方的口袋凸起的位置,很想抽一根烟压制肠胃的不舒服。
血腥味和臭味从断裂的勃颈处传来,似乎四周的空气之中都凝聚着血红色一样。
“邢哥,你怎么样?”穆建波皱了皱眉,目光从死者的勃颈处转移到我的身上,“给。”
我转身一看,穆建波不知道什么时候左手捏着一颗糖,顺手抓着白布的拐角,眼睛里满是担忧。
“没事。”我的喉结剧烈的蠕动,深深地吸了几口气,这才靠近尸体。
从尸体的伤口来看,切断脖颈气管是致命伤。
死者的朝向是面朝东面的金源桥,面向下面的城南水库。金源桥的桥体上有一大滩的血液痕迹,显然是死者的脖颈被切开之后,体内的血压带动动脉喷发出的血液,可以确定的是这里是第一案发现场。
”建波,让猴子过来撑着白布,你开始记录。”我围绕着尸体看了很久,头也没回的说。
“好。”穆建波应了一声,扯着嗓子喊叫:“猴子,过来。”
“马上。”
没一会儿,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建波,什么情况?”
“别看。”穆建波挡住了猴子的视线。
毕竟这种死状,一般人无法接受。猴子虽然在刑警队有几年了,但是执行的任务大部分都是抓捕任务,从没有接触过真正的尸体,何况是这种死状的尸体。
“你转身撑着白布,别让任何人靠近。”穆建波说。
“行。”
穆建波将隔离白布交给了猴子,从工具箱之中取出了法医笔记走到我的身边。
我能听得到他嗓子蠕动的声音。穆建波是一个对气味很敏感的人,能够做到现在的状态已经是不简单了。
“邢哥,你说我记录。”
“死者男,身份尚未核实,头颅隔断造成死亡,凶器为小型手术刀,怀疑是医生。”我说到这里的时候,目光转移到了他紧紧抓着大腿的手掌,上面青筋暴起,显然是死亡之前经历了很大的痛苦。
我能想象到,如果死者真的是自己动手切割了脑袋,那样的痛苦,绝非是一个人可以承受的。
“血液采集没?”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追问道。
“已经采集,并且派人送到了队里,现在小陈应该在分析血液成分,鉴定一下是否是因为致幻剂的原因。”穆建波说。
我点了点头,接着说:“记录,死者双臂青筋暴起,死前经历了很大的痛苦。勃颈处的伤口为致命伤,判定为手术刀切割而造成。并且……”
蓦地,我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动,目光突然从尸体的方向看向金源桥的桥体方向。
那一刹那,我连忙起身上前,眼睛看着桥体上那三个没有一丝灰尘的点,形成了三角形,像是放过什么东西。
“穆建波,看这里。”我指着这个地方,嗓子蠕动了一下,“如果死者还有头颅,那他的目光是不是盯着这个地方。”
穆建波竖起大拇指,站在死者的身后目测了一下,点了点头:“就是这里,但是这里究竟有什么东西,这三个点没有灰尘,应该是放了什么东西。”
“那会是什么?”我的嗓子蠕动了一下,喃喃道。
“邢哥,还有什么记录的。”
“记录,现场物证丢失一间,建议扩大凑所范围进行寻找。”我说到这里,绕着尸体看了一眼,“从身体的肌肉紧绷程度和四十二号的鞋码看,此人的年纪应该在四十到四十五岁之间,至于死亡方式……作茧自缚。从血液的凝固程度,死亡时间应该在十小时前,也就是凌晨三点的样子。”
作茧自缚……
撑着白布的猴子咕咚咽了口口水,虽然背对着现场,但是我能感觉到他的紧张。
“刑十三,现场勘查的如何?”
就在此刻,我的身后传来了急促的声音。
转身的瞬间,秦晓晨满头大汗的看着我。
穆建波顺势挡住了尸体,叫了一声晓晨姐。
我钻出了白布隔离带,示意穆建波将尸体盖上。
“通过穆建波的前期勘验和我对尸体的判断勘验,死者男,医生,四十到四十五岁之间,死亡方式是作茧自缚,凶器是手术刀,从死者肌肉的僵硬程度来看,死前应该经历了巨大的痛苦,但是这种痛苦有些不一样。”
“如何不同?”
“肌肉的僵硬程度不仅仅是因为痛苦,似乎还有一些兴奋。”
“兴奋!”
猴子和秦晓晨异口同声,显得极为诧异。
“这个属于法医专业判断,给你们解释半天也解释不清楚。而且经过初步的勘察,死者的死亡时间应该在凌晨三点,这个时间和你们刑侦组抓捕李克功的时间几乎是同时,所以有些蹊跷。”
“你的意思是有人刻意为之?”秦晓晨眯着眼睛问道。
“有点杀人灭口的意思。”我长长的叹了口气,“我们要将尸体运回去进行进一步的尸检。要知道自己切割自己的头颅这样的事情,不是常人可以做到的。”
“难道是致幻剂?”秦晓晨很是聪慧,眼睛里迸射出一道精光。
“有这方面的怀疑,但是需要查查死者的身份,还要对死者的血液和尿液进行提取。如果真的是致幻剂,我们就得抓紧时间。有些致幻剂在身体内残存的时间不到二十四小时。”
“好,我派人送你们回去。”秦晓晨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点了点头。
“秦副组长,有新发现。”
突然,就在我和穆建波准备带着尸体会刑警队的时候,刚来实习的小王穿过封锁线,手里提着白色的塑料袋冲了过来。
我和穆建波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等到小王靠近的时候,同时吸了口气,扭头看着金源桥体上的三个白点。
“竟然是手机支架!”穆建波压低了声音。
“嘶……如此可怕的杀人手法。”我的脑海中闪烁着无数的念头,看着白色塑料袋之中的三角手机支架,一个念头突然产生。
还没等我说话,穆建波一声惊呼。
“邢哥,尸体下面有发现。”
准备搬运尸体的穆建波刚刚挪移尸体,竟然从死者双腿下面发现了一张没有被血迹染红的纸条。
我快速的戴上了手套,钻进白布隔离带,从穆建波的手中接过纸条。
潦草的字体,很符合一个医生的职业习惯。
辨析了许久,我的左手下意识的紧握。
“刑十三,有什么发现?”秦晓晨站在隔离带外面问。
“我有罪。”我的嗓子咯噔一下,吐出了这三个字后,突然目光锁定了纸条的背面:“秦晓晨,快派人去红山,那里有死者的手机。”
秦晓晨不敢大意,连忙派人前往红山。
而我站在原地久久的不能回神。
看着被白布掩盖的尸体,感觉自己的身体紧张的在抽搐: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竟然可以让一个医生直播切割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