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兰欣泪别桑梓地
镇上的游大夫看过之后,说是扭伤了脚踝,错了位,回去好好养养,过不了一个月就会好的。然后,游大夫又给满仓身上的擦伤和碰伤,擦了药酒。大春便驾着牛车回了河庄。
回到家后,他按照临走时万老爷偷偷耳语的话语,将满仓直接送到了白三爷家。
白家上下十来口人,将满仓围拢起来,嘘寒问暖,感动得满仓心里热乎乎的,眼里尽是亮晶晶的东西。
第二天上午,白三爷召开了村民大会,在会上,他依然派人将儿子满仓搀扶到土台子上,重重地打了三十棍。
当满仓被架到土台子上时,很多村民都流了泪,甚至还有人向白三爷央求道:“饶过满仓吧!”可是,白三爷不予理睬。
兰欣看着满仓哥被架上台去,她在心里已经将白三爷咒骂了无数次。她骂他,不顾及父子情义,执法如山。她骂他,不会融汇变通,冷酷无情。她骂他,不懂国法民律,私设刑堂。
当村民在抽打满仓的背部和臀部时,兰欣紧闭了双眼,她不想也不忍看到,满仓哥那原本已经伤痕累累的身子,再次遭受棍棒的蹂躏。但是,那“噼里啪啦”敲击皮肉发出的响声,依然不停地撞击着自己的耳膜,让自己得不到片刻的清静。她的眼角,默默地流淌出浑浊的泪水,心里却咕咕地流淌着鲜血。
后来,她再也忍受不了这种煎熬了,再也呆不下去了,一转身,挤过人群,撒开脚丫,一口气跑回了家。她将自己独自一个人关在屋里,任由谁来敲门,她也无动于衷,死活就是不愿开门。
她俯身躺在自己的床上,将脸颊深深地埋进被子里,失声大哭起来。这一哭,不要紧,只哭得天旋地转,泪流成河,一下子将心头压抑许久的怨恨全都倾洒了出来。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兰欣停止了哭泣,许是眼泪哭干了,也许是哭得太累了。她翻身仰面平躺在床上,眼泡红肿,目视天花板,独自发呆。喉咙依然不经意地抽动着,鼻孔依然不经意地猛吸着。
此时,已近中午,屋门口不时传来父亲、母亲、二哥和二嫂的叫门声。他们有的有的前来说服她开门,前来劝说她出去吃饭,还有的对她进行精神开导。
最有趣的是小侄女香香,她已经半岁多了,虽然依然不会说话,但是她由母亲少梅抱着,咿咿呀呀地胡乱说着,那稚嫩的小手,不停地敲打着兰欣的屋门。让兰欣那柔弱多情的心瞬间崩溃了!
可能是血浓于水的缘故,当兰欣第一眼看到小香香时,便一下子喜欢上了她。对她爱不释手!人说侄女随姑,真是一点儿也不假!小香香的眉眼,那肤色,简直和兰欣小时候一模一样!你说,兰欣能不喜欢吗?
所以,一听到小香香在门口拍打屋门,兰欣再也忍不住了,她擦干眼泪,来到门口,打开屋门,一把将小香香从嫂子手中夺了过来。揽进怀里,亲了又亲,还用自己的面颊轻轻地在香香的脸上摩擦着。那种亲情就别提了!
一家人站在兰欣的房间门口,静静地看着姑侄二人在亲密接触,都看湿了眼眶,不敢言语,怕惊扰了这难得的一刻。
兰欣抱着香香亲近够了,才将她递给了嫂子。
她转回身去,从箱子里拿出自己的生活用品,一股脑地装进一个包裹里,挎在肩头,就要走出家门。
“兰欣,你这是要往哪儿去呀?”白三爷一瞧,慌了,赶紧跑到兰欣的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我要回学校去了!爹,别担心!我不会出事的,我已经想开了!”兰欣笑眯眯地对父亲说道。
“你总得吃过饭再走吧!”万夫人哀求道。
“不了,妈!我还要赶回去上学呢!路上,随便买点儿吃的就行了!”兰欣安抚着母亲。
“那好吧,既然你要走,爹妈也不拦你!”万老爷从身上口袋里,抓出一大把银元,塞进了女儿的布包里。
兰欣看了看,没有说什么,只是,扭过头去,对着小侄女笑了笑,并向她招了招手。少梅也赶紧抓着女儿的小手,向姑姑挥手致意。
“爹,我去送送兰欣!”文贵说道。
“嗯!”万老爷表示同意。并和万夫人一起驻足院门口,目送女儿远去。
兰欣又一次深情地回头张望着生她养她的这个家园,好像自己不认识了似的。看完后,她又深情地望了望自己的父母。猛一转头,大踏步向前方走去。文贵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兄妹俩穿过屋后一片小树林,很快便来到了村中主干道。
兰欣驻足不行,面朝村东小城楼,深情地望了又望,脑海里浮现着她与满仓哥在这里所发生的一幕幕真情画面。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如雨下,打湿了自己的衣襟。
文贵看了妹妹的举止,心领神会,他没有言语,静静地伫立着。
过了好一会儿,兰欣的情绪平静了许多。兄妹俩沿主干道继续西行,当经过白三爷家门时,兰欣再一次驻足不前。
她从布包里取出一封折叠好的信件,小心翼翼地放在白家的院门前,并从布袋中抓出十个银元,整齐地码放在信件上。
文贵见状,没有阻拦,也默不作声,伸出手来,想替妹妹叫门,却被兰欣给拦住了。
做好这一切,兰欣眼睛直挺挺地盯着院门注视了良久,迟迟不愿离去。
她清楚地知道,院门的后面,一定有满仓哥在家里躺着养伤。如果自己叫上一声,哪怕是发出些许声响,一定会让满仓哥拖着病体出来,看望自己。但是,她不能。对,一定不能这样做!她实在不忍心看到满仓哥这副模样!
后来,文贵拉了她一把,她才依依不舍地向前走去。但是,依然,不停地向身后张望着。她是多么想再一次看看自己心爱的满仓哥呀!但是,又非常害怕他看到那封信和那摞子银元。最后,她还是走出了西大门,甚至没有和守门的村民打声招呼,便逃也似的向远方走去。
文贵只好对着妹妹的背影挥了挥手,默默地流下了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