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我要的是荣誉，每一个真正的科研工作者，都想要荣誉，渴望站在同行业的巅峰。C4计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伊藤博士说着，将餐盒里的寿司小心地放进了自己的嘴里，咀嚼间油光从他的口中溢出，使两片嘴唇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润亮。咽喉下沉，舌头滚过嘴唇与齿间，所有的余味统统都被他收入胃中。
干天雷直到这时才发现，这个伊藤不是并不想他面子上那么儒雅、那么谦逊，他对科学就如同对刚才那个寿司般有着无尽的野心与欲望。他觊觎着科学带给他的名利，但又不想承担这份名利带来的后果。
“伊藤先生——”
没等干天雷开口，伊藤博士便抬手打断了他的话：“干先生，现在是休息时间，咱们不谈工作。”
“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我刚刚在外面碰到几个陌生人，应该不是我们的朋友，恐怕——”
伊藤博士看着满桌的家乡菜品颇有些不舍：“看来我这个同门师兄还挺惦记我的。干先生，这些事就摆脱你了。”
“放心，我的任务就是保证您的安全。这个地方，可能住不了了。”
伊藤博士耸了耸肩，捧起乌冬面的碗喝了一大口汤：“真是可惜啊。”说着他分别为自己和干天雷倒了一杯酒，将《命运交响曲》的声音调得更大，“命运的高光时刻，就快到了。最后一个关卡我已经解决了，明天我会进行最后一次实验，没有意外的话，C4计划就要成功了。你知道吗？我即将站在巅峰了。干先生，等实验结束，我请你吃日本料理，正宗的日本料理。”
干天雷和伊藤博士碰杯，笑道：“料理不着急，伊藤先生。”
千厮门大桥。
福斯文的车子快速行驶在千厮门大桥上。车内，琳达开着车，而福斯文则坐在副驾驶上，他用手捏着鼻梁，一副身心俱疲的样子。
“查得怎么样？”
琳达回答道：“伊藤住的地方已经摸清楚了，干天雷和沙青负责保护，不好下手。”
“安泉呢？”
琳达思索了片刻，回答道：“安泉那，我查了一下，他老婆去了美国，日期跟伊藤到海昌的日期一致。他应该是和欧阳辉达成了某种交易。但研究所那边我还没来得及去，不清楚伊藤来了之后，有没有调取过C4计划的核心资料。”
“研究所那些资料，跟干小暖比起来，就是一堆废纸。干小暖没出事，就没问题。”福斯文砸吧着嘴，闭上了眼睛，继续揉着鼻梁。只是他没有想到，伊藤正是靠研究所的那些资料，率先推断出了C4计划的安全阈值。命运就是如此爱和人开玩笑，有的人探究了五年而有的人只需要一天。运气或者实力，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福总，还有两件事。项目部的王婕去过您的办公室，不过已经被我处理了。”
“王婕，项目的王婕？”福斯文眼睛一睁，脸上露出了些许诧异。
琳达点了点头：“就是她，我想不出她有什么理由会去您的办公室找资料，还是偷摸摸进去的。两种可能，她要么是朗涅夫的人，要么，就是警察的线人。”
福斯文的脸上重新归于平静，眼皮也重现合上，平淡地说道：“没时间了，魑魅魍魉都要登场啦！”
“另外一件事，我还没敢动，安保处新招的瘸腿保安是个警察，被我关在仓库了。”
福斯文满不在乎地回答道：“你看着办吧，现在我要抓紧准备实验，赶快去产业园，我要立刻开始实验。”
琳达一愣，诧异道：“现在？福总，您才赶回来啊。”
福斯文眉头一皱，对于琳达这种莫名的关系很是反感：“我不都说了，我没时间了吗？”
琳达似乎对福斯文略带反感的语气很不在乎，又或是早已习以为常。她平静地点了点头，将话题转到了伊藤身上：“福总，那个伊藤，怎么办？”
福斯文将目光转向琳达：“琳达，你知道我是一个非常看重理想的人。C4计划是我的理想，我不会让任何人去染指我的理想。”
“我懂了！”
琳达踩下油门，车子疾驰而去，消失在千厮门大桥的尽头。
一栋老旧的居民楼，斑驳的墙面在岁月的侵蚀下长满了霉斑，翻起的墙皮就如同湖水层层的波澜般连绵不断。而就在这栋旧楼里的一间阴暗房间里，吴青山脱掉一身外卖员的衣服，赤裸着上身，从床底抱出了一个箱子。他将箱子平整地放在桌上，从箱子里拿出之前刺杀熊国良时用的弩箭机括，上好了毒，套在自己手上。收拾好一切，他又穿上那身送外卖的衣服，打开追踪器，看着地图上一个正在移动的红点，转身，“砰”的一声关上破旧的木门，摇曳间木门吱嘎作响，而吴青山的背影也在一片阴沉中逐渐消失。
CR产业园实验室，福斯文穿着实验服，墙上四面都是各式显示器，显示着湿度、温度、计量等各式各样的实验情况。他一边盯着屏幕上的数据一边小心翼翼地配比着各种试剂。他盯着屏幕里计算出的各种数值，两个眉毛是紧紧地拧在一起。
“曲马多超标，曲马杜超标，曲马多超标！”电脑提示音机械地回荡在实验室里。
“差一步，就差一步！”福斯文失落万分，将试剂连同瓶子一起摔进了废液池。他气馁郁闷地坐在椅子上，一把扯开实验服，汗水已将他的头发打湿紧紧地沾在头皮。
琳达开门进来，看着福斯文的样子，有些诧异，随即将手放在福斯文的后背上轻轻安抚。
福斯文深吸了一口气：“伊藤的进度怎么样了？”
琳达迟疑片刻，含糊道：“遇到了和您一样的瓶颈。”
意外，福斯文直感意外，他没想到伊藤的进度如此之快。他更没想到，就在刚刚伊藤通过实验已经掌握了C4的安全阈值，只不过琳达不忍打击福斯文，没有说出来。
“带干小暖过来，我要进行人体试验，完成C4的，必须是我们！”福斯文盯着眼前空阔的实验室，眼睛中似有阴影在跳动、在摇曳。光明与黑暗，此刻在他心里已没有了界限，梦想也已沦为贪婪的借口。
“好。”琳达答应道，她明明已经知道伊藤掌握了安泉阈值，也明知道干小暖只不过是刚满18岁的无辜女孩，但她还是答应了，答应得很迅速，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她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走了出去，平静地将门关上，心里却恨不得下一秒她便带着干小暖出现在福斯文眼前。
“叮叮”福斯文的电话响起，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接通了视频电话。电话那头，朗涅夫顶着锃光瓦亮的脑门、高耸的鼻头高傲地指着福斯文，眉眼中是说不出的霸道傲慢，而电话这头，福斯文顶着汗涔涔的头发，两只眼睛疲惫地看向朗涅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