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垣率领猎豹师数千名重装骑兵,昼夜向古浪峡兼程。沿途遇到那些土匪盘踞的山寨,则搂草打兔子,聚而歼之。再获得粮食、白银、刀枪弓箭,等大量军资的同时,还进行了一次大练兵。
这天,猎豹师大军行至昌龙铺明月寨,时值中午,人马俱疲。周垣命令停止行军,“同志们,埋锅造饭,恢复体力后再走。”
侍卫来报,“禀长官,花寨堡翁济世翁先生来访。”
周垣大喜,率领众人出迎。见鹤发童颜的翁先生和一老者站立风中。后边一群人,牵着猪羊,挑着酒水,看来是来慰问。周垣对翁济世拱手笑道,“老先生,别来无恙。”
翁济世笑道,“周将军的威名已传遍河西,我恰好去凉州城等候将军。路过明月镇,遇到老友王博先生。听闻将军驻马明月寨,特来前来拜访。”
王博上前对周垣深施一礼,“我虽身居乡野,但心念朝廷。听闻将军前去古浪峡剿匪。故就带了些礼物前来劳军,还望将军不要嫌弃。”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周垣从来不相信别人会平白无故的犒劳自己分队,心中想着,但却没有露出声色,谢过王博,命战士将人引入军中,“翁先生,王先生,请到军中一坐,我略备薄酒,已示感谢。”
翁济世和王博面露难色。
周垣看了看二人,问道,“莫不是老先生遇到了什么困难?有事你说话,只要我能做到的,绝对不推辞,我这人是有名的厚道人。”
翁济世上前是对周垣低语几句,“王公子的病症,实在蹊跷,我现在也无能为力。不过放在将军这里恐怕就不一样了,”
王博对周垣深施一礼,“请将军救救小儿。事后王某另外必有重谢。”
周垣对着翁济世苦笑道,“老先生,你又给我出难题了?我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还可以,哪里懂什么医术?“
“将军就不要谦虚了。”王老先生急得几乎要下跪了。
周垣思考了片刻,说道,“我可以去明月寨看一看,但我的医术,只能医活人,只有王公子命该不绝,就有机会。”
“只要将军愿意出马,无论成功与否,我等都是为感激、”
“事不宜迟,咱们马上就去明月寨。”
明月寨位于茫茫戈壁滩山包之上,四周是一望无际的戈壁和草场。虽然处于西北干旱区,但是山上的植被还是很多,古木参天,松柏长青。明月寨南北西三面都是悬崖,异常的陡峭,无法攀登,唯有正面,有曲折的石阶直通山寨。远远望去,明月寨气势磅礴。
周垣等人沿着纵横崎岖的山路拾级而上,有一种登高望远、神清气爽的感觉。行至半山腰一个平缓的地方,看到当地人正对着一棵合抱粗的大树磕头膜拜,树上有一只人大小的野猫雕像,旁边堆着祭祀用的猪头、整鸡、整鸭、和残香剩纸。
周垣问王博,“那棵古柏树已经有上千年了吧?”
“据说是三国时候马超同志的父亲马腾种下的。1000多年了。”王博回答,“多年以来,逢年过节,都有人祭祀。”
“柏树树干上面涂满了鸡血吧?”周垣眉头紧锁,看着陆陆续续上前磕头的人们问道。
王博点点头。
翁济世解释道,“这里信仰萨满教,对狐神、蝗神、猫神都要祭祀。”
周垣正要开口,发觉腰间的大马士革钢刀在刀鞘中嗡嗡作响。动静之大,也惊动了身边人。
翁老先生缕着胡子,说道,“这是宝刀嗜血的前奏,一定又是魑魅魍魉作祟。”
周垣对翁老先生的观察细致入微,感到心中诧异,握住刀柄,冷笑道,“它们哪里是神仙,分明就是精怪。这里是不是流行对猫鬼一类的邪物的祭奉?”
“并不流行,只是有人偶尔为之。”王博问道,“将军,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周垣一指大树底下不远处的鸡毛和和鸡血,“那里就有着活生生的证据。走吧,我们暂时不管它,给小公子治好病再说。不过,白天祭祀猫鬼,那祭祀之人,不是发了疯,就是狗急跳墙。”
众人边说边走,很快来到寨门前。明月寨高大巍峨的寨墙只是用石头堆砌而成,没有任何沙灰等粘合物,却整齐美观,历数百年而不倒。关帝庙就在寨门口,旁边还有一座土地庙。明月寨为躲避土匪、战乱而建,平时储存粮草,战事作为临时避难所。
周垣跟随翁济世和王博来到王家大院内宅,见小王公子面色苍白,气若游丝,躺在床上昏睡。伸手切了一下他的脉搏,蹙眉问,“病久耗伤气血,故而引起气血亏虚症候。请问什么时候开始发病的??”
王博说道,“大约在一个月前。这个孩子的身体一直很健康,没发病时,活蹦乱跳的。发病的时候,手脚就像针扎一般疼痛,日夜难寐,身体也日渐的消瘦消瘦。我请了很多医生来看,都查不出病症,也吃了不少药都没有用。最后我只好亲自去花寨堡请翁先生。”
“现在怎么样了?”周垣问翁济世。
“我来这几天,病情稳定了一些。不过还是四肢关节红肿,疼痛游走不定。”翁济世说道,“不过从午夜开始,小公子开始心绞痛,据他所说,每当疼痛时,就好像有一根针在刺心脏。中午的时候最轻。”
周垣让王博掀开被子,见孩子皮肤瘀癍、关节肿大,摸了摸关节,发现周围结节、屈伸不利,心中有了计较,“这是气血运行不畅、瘀阻经络所造成的。”转头看看王博,“小公子有没有吐血?”
王博回答,“刚开始吐的不多,现在每天多了起来。”
周垣对翁济世使了个眼色,二人来到一旁,“老先生,你怎么看?”
“王小公子恐怕是危在旦夕。”翁先生神情忧郁,“病久不愈、复感外邪,由经络累及脏腑,日渐瘠弱,最终血尽而亡,我判定这是心痹。”
“果然是高人。”周垣点点头,一本正经的说道,“我随恩师在湖广无证行医的时候,曾经遇到过这种情况,恩师称这种病为风湿性心脏病。也就是你说的心痹。是由于感受风、寒、湿、热之邪所致。我看了老先生开的药方,都是祛风、散寒、除湿、清热以及疏经通络等,但是这还不够,我再开一个补气血的方子。”
翁济世看看周垣开的药方,问,“还没有其他办法可以缓解小公子的病痛?”
周垣道,“针灸、推拿、薰洗等对本病的治疗均有一定效果。”
翁济世问道,“小公子的病能痊愈否?”
周垣摇摇头,“如果找不到发病原因,能不发展就不错了。”
就是在医疗发达的后世,类风湿心脏病的病因依旧并不十分明了。大多医生认为其是人体自身免疫性疾病,可视为一种慢性的综合征,可又拿不出令人信服的证据。
“将军认为小公子的病因何在?”翁济世一把拉住周垣,神秘的一笑,“我在山腰处,看到将军按住欲出鞘的宝刀。”
周垣也笑了,“老先生的观察真是细致入微,宝刀鸣响,附近必有妖孽。这也是老先生所说的此病蹊跷之处。”
“你是说有人操纵魑魅魍魉作祟?”
“不错,正如老先生所说。”周垣说道,“《邵真人青囊杂纂》:猫鬼、老狸,野物之精变为鬼蜮,依附于人,人畜之,以毒害人,其病,心腹刺痛,食人肺腑,吐血而死。王小公子的病,恰好与此类似。”
翁济世捶胸顿足,“乡野之人愚昧,烧香引了鬼。”
“他们不朝拜佛祖,反而让这些畜生享受人间的香火供奉,为何?”周垣冷笑道。“烧香的并不都是诚心拜佛的,这些人当中,必然有人出自野道之家。”
翁济世大惊,“你说的可是那些被隋朝、唐朝流放的猫鬼,蛊惑,魇媚的野道之家?“
“正是。”
“他们的后代仍在西域吗?。”
“不只是在西域,在东方的其他地方也都有,比如,苗疆、云贵之地的蛊惑之术,南洋群岛的降头术,海州一带的关木术。都是野道之家的变种分支。猫鬼形似野猫而大,身上披毛长约有两尺,白天躲在古树阴影之下,晚上被巫师操纵出来作恶杀人以法术驭使猫鬼取利。从本质上讲,这是诅咒人死亡的妖术,既恐怖又邪恶。”周元说道,“倭国有种叫做阴阳道的邪术,用魔法驱使恶魔“式神”来伤人。和这种巫术同出一辙。如果要,想救小王公子,就必须把这个人给找出来。”
翁济世以为然,忙找到王博,把周垣的话给他讲了一遍。
王博皱着眉头想了一些,勃然大怒,“果然是独孤慧这个贱女人。“
见周垣两人不明白,老王继续说道,“十多年前,我们这里来了一个要饭的女人,我看她孤身一人,甚为可怜,便留在这里住下。前些日子,有人看到她在附近村子里偷窃老猫,我便将她斥责一顿,谁料她竟然怀恨在心,要害我的孩子。我现在带你们找她,除掉她这个妖孽。”
周垣沧浪一声拔出钢刀,“这种事人去的再多也没有用,选四五个精壮的小伙子跟着我就可以了。“
独孤惠正在四处透风的茅草屋内,闭目养神。
她刚刚做完仪式,杀掉了从邻村偷来的六只老猫,念动咒语把猫鬼困在黑色的瓦罐里。一千我年前,她的祖先独孤陀外婆家就世养猫鬼,也有人因为蓄养猫鬼不慎遭到反噬。
隋开皇十八年正月的一天夜晚,隋文帝的老婆独孤皇后协助丈夫批阅奏折,突然感到全身刺痛,大汗淋漓,生不如死。隋文帝和皇后感情非常好,发现妻子疼痛难忍,忙叫御医视病,那御医见多识广,一眼看出缘由,“陛下,这是是猫鬼作祟。”隋文帝勃然大怒,立刻下令左仆射高颖、纳言苏威、大理丞杨远共同彻查此事。办案小组很快抓住了独孤陀家婢女徐阿尼。一番严刑拷打下来,徐阿尼一五一十地交代了案情。据《隋书•外戚传•独孤陀》记载:“陀婢徐阿尼言,本从陀母家来,常事猫鬼。每以子日夜祀之。言子者鼠也。其猫鬼每杀人者,所死家财物潜移于畜猫鬼家。陀尝从家中素酒,其妻曰:”无钱可酤。“陀因谓阿尼曰:”可令猫鬼向越公家,使我足钱也。“阿尼便咒之归。”
独孤陀事件发生后,震怒的隋文帝杨坚下诏:“蓄猫鬼、蛊惑、魇媚等野道之家,流放至边疆。”
独孤陀后人不得不在河西走廊潜伏下来,等待时机。千年弹指一挥间,独孤家族死的死,改行的改行,只有独孤慧一人坚守祖业。信仰坚定,如果是在太平天国时期,注定是一名铁心效忠洪秀全的女战士。本来她不准备再重操旧业,但是一个叫多不丹蝴蝶精嵌入到她的梦境,给了他一个非常好的承诺,“听我的话,将来你可以进入一个新帝国的宫廷,甚至可以成为首席大巫师。”这个蝴蝶精就是多不丹。独孤慧对自己的梦深信不疑。
从来到明月寨到今天,十多年间,她已经杀死了49只老猫咪。
这些老猫,有的已经活了十年之久。预感到危险临近,一只老猫拼命抵抗,用锋利的爪子将孤独慧的脸挠破。更多的老猫,甘心情愿的享受独孤惠的祭祀。之所以故意杀死这么多老猫,就是为了增加猫鬼的数量,从而使她的法力更强。她要杀死明月寨王家所有的人,霸占王家的财产,而第一个试验品就是小王公子。
昨天子夜时分,独孤惠祭祀猫鬼的时候,三根香无声而断。她以为香的质量不好,准备重新点上,结果怎么点都点不着。独孤惠恨恨的扔掉香,取出舍不得吃的肉粥放在香案上,念一番咒语后,拿竹筷扣轻敲碗边,口中喃喃叫道:“猫鬼附体,王生吐血。”言罢,独孤慧目光呆滞,两眼发直,脸色发青,原先笨拙的身体,变得极其灵活,纵身从窗户飞跃出去出去。对于王公子这样的小鲜肉,她无论如何都要享受一番的灵魂的愉悦。
现在,独孤惠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巨大的危险正在逼近。而这种危险,如排山倒海般压来,就如同钱塘江里的钱塘潮,根本不是她能抗拒的。她觉得她应该走掉,但是又担心祭祀会间断,那样她不但前功尽弃,而且蓄养的猫鬼就联合起来向她报复。只要过了今天子夜,祭祀圆满,她就随心所欲的可以操纵猫鬼,到时候谁也阻挡不了她。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外边传来,打断了孤独会的沉思。
“坏事了。”孤独慧自知事情败露,抄起瓦罐,开始念动咒语,顿时,一股黑烟从瓦罐中升起。
王博带着周垣等多人,踹开了独孤慧的房门,血腥气扑面而来,看到面目峥嵘的独孤慧和身后的黑气,都愣在那里。
“独孤慧,你的死期到了。”周垣大喝一声,抽出大马士革钢刀向独孤慧刺去。独孤同学躲闪不及,神阙穴被刺中。其他人一拥而上,一顿乱打,黑色的瓦罐里传出毛骨悚然的嚎叫。周垣一挥手,众人举着木棒砸向了瓦罐,瓦罐摔在地上粉身碎骨,一阵黑烟飘过,鬼哭狼嚎也骤然停息。
独孤慧面色苍白,责问道,“这位领导,你是什么人?为我为何坏我的好事?”
“我是什么人?你已经没有再知道的必要。”周垣用钢刀抵住独孤慧的胸口问道,“你是独孤陀的后人?”
独孤慧点点头,眼中含着怨毒。
“果然不出我的所料。”周垣喝道,“来人,将独孤慧拿下,穿了琵琶骨,架在火上烤鱿鱼。让她享受齐天大圣待遇。”独孤慧瘫软在地。家丁们一拥而上,拿着铁链和牛耳尖刀,锁住独孤慧,拖着这个屎尿横流的女人,向明月寨的广场走去。
等待独孤慧的是挫骨扬灰和魂飞魄散这样的酷刑。
傍晚时分,众人回到王家大院,听到内院传来小孩子的笑声。
周垣对王博拱拱手,“老先生,恭喜,小公子已经安然无事。”
与其同时,山河社稷图外面。多不丹心恼不已,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精心设计的一局,竟然被周垣毫不费力的击破。“看来,要想戏弄周垣,得想其他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