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武国都城,凛冬城,铁狱大牢。
“不要激动哦荆云,要骂人至少等到我做完再骂,可以吗?”
因为荆云的双手被铐在了椅子上没有办法自由行动,而且被锁灵环抑制了浑身灵力流动,现在的他和无法修炼的普通人没有任何的区别,所以就只能由如怜出面,替他涂抹上治愈伤势的药物。
“话说回来,你还真是够拼命啊,明明随时昏倒都不足为奇了,还敢铁着头和墨随互殴,该说你是坚强呢,还是固执呢?”
如怜用棉签沾湿药液,然后擦在他背上,固执地用无比细致的手法均匀地在一片青紫色的淤伤处涂抹开来,表情认真到一丝不苟。
“嗯……好,这样就完事了。怎么样,还有痛的地方吗?”
“……”
将荆云的腹背用白纱布悉心包扎好以后,如怜抬眼看了看少年,见他铁青着脸一句话也不说,她只能无奈地耸了耸肩:“好吧,反正身体是自己的,要是哪一天连命都没了,就是想被照顾也没辙了。”说着熟练地将医药箱收起来,准备离开这里。
经过了十多个小时的飞行,荆云被带到凛冬城时,已是次日的午夜时分,那之后,如怜调配伤药花了一个小时,对他伤口的处理又花了二十分钟左右,所以当结束了包扎之后,时间已经逼近了凌晨两点。
虽然一开始被架着离开盘龙镇柱时,荆云还有力气大吼大叫,但毕竟是已经透支了的身体,只不过一个小时之后,他就因为伤痛和疲惫失去了意识。
擅长灵炼术,且专攻医药的如怜一眼就看出了他现在的状况,于是在抵达凛冬城之后,她立刻让人把荆云押入铁狱大牢,自己则跑去医药室调配疗伤药物为他治疗。
因为做事情之前已经充分了解到了荆云会是什么反应,所以接下来的治疗过程中,对于荆云的任何过激反应她都做到了熟视无睹。
而对于一直摆着张扑克脸的如怜,荆云就算有再多的愤怒,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宣泄了,索性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不过,他这样子的沉默,也随着如怜完成治疗准备离开而告破了:
“水芸在哪里?我要见她。”
明明都走到了铁栏门口了,如怜离去的脚步依旧一顿,然后头也不回地道:“陆水芸已经由正道联盟接管,这件事情你不要再插手了。”
觉察到如怜话语中似有深意,荆云顿时心弦绷紧:“接管?你……你们准备做什么?”
“不做什么,而且就算是做什么,那也和你没有关系。陆水芸已经不再了,现在的她只是个被黑影附身的狂暴的灵者而已,到底会成什么模样自然有红落她们来操心,不是你应该多管的事。”
“……让我见她!我要见她!我要见她!可恶!这究竟是什么……放开我!听到没有如怜,立刻放开我!”
“……”
见荆云果然如预料之中地激动起来,开始奋力挣扎起锁灵环的束缚,如怜则是意味深长地闭上了嘴巴。以她的个性,早就预料到事情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所以对于荆云的反应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相反,到现在为止这家伙都没有愤怒到用污言秽语问候自己和自己的家人,这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是出乎预料的礼貌了。
“……总之,你好好在此休息,一日三餐我都会送过来的,要上厕所的话摇一摇手边的铃铛,也会有人前来照顾。至少在伤好之前,你就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不要动多余的歪脑筋了。”
无视掉荆云的怒吼,如怜咬了咬嘴角,就往大牢外走去,突然——
“为什么!我明明是那么的相信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你说啊如怜!”
随着荆云这一声怒吼,如怜的迈开的步伐瞬间僵住了。
气氛陷入了沉默,一时间回荡在寂寥大牢内的,就只有荆云愤怒的喘息声。
“……不想死。”
然后,在良久的沉默之后,少女的背影,颤抖着的削痩的双肩,从喉咙里低声挤出这几个字眼来。
大概是大脑依旧处于愤怒中没有反应过来吧,荆云依稀听到了,但依旧一怔:“什……什么……?”
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少女两手紧握成拳,蓦然转过身来,接着,荆云就看到了令他惊愕的一幕——
“我是说,我不想死!我不想像蔡司城的那些倒霉鬼一样,被不明不白的东西给吃掉!这个理由还不够吗!”
印象之中从来都是坚强可靠的少女,此时此刻却竭嘶底里地怒吼着,平日里的沉着冷静被胆怯和恐慌所取代,就连两边的脸颊,也早已被泪水湿濡了。
“不想死……我不想死……呜呜……”
如怜捂着脸庞抽泣着,泪水沿着她雪白的指缝不住流淌而下,这让荆云终于意识到了,就算她这个人表现得再怎么天才能干,但内在依旧还是个柔弱的女孩子啊。
“对不起……对不起荆云……可是……再这样下去的话,大家都会死的,连你也是。我……我已经没有办法了……呜呜……”
然后,在如怜的抽泣声中,他终于回想起来了——
在上一个世界线里面,他曾背叛了陆水芸和相佑,用眼前这个少女的身体疯狂地发泄着自己的欲望。
那个时候,明明是被侵犯的一方,如怜却一直在惶恐地道着歉,就好像一切都是自己的过错。
尽管这一次穿越到五行大陆,荆云竭力隐藏起那段痛苦的回忆,平日里和如怜相处时,也一直对她的心意装聋作哑,但实际上他从来都没有忘记,在那段被痛苦和绝望所笼罩的记忆之中,究竟是谁一直不离不弃地陪伴在自己身边。
“……这是……惩罚吗?这是对我们背叛的惩罚吧。”
“呵呵……可是啊,就算是再怎么痛苦,就算流了再多的泪,至少在那一天,和你接吻拥抱的那个时候,我……还是……有一点点……幸福的……呐……”
没错,一直陪伴着,哪怕到生命的尽头,她最后的一口气,也是在自己的怀里咽下的。
所以,就算这家伙平日里强势蛮横而又毒舌,结果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却只是个踌躇惧怕、让人忍不住要嘲笑的胆小鬼这种事情,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了。
荆云已经不再说话了,偌大的铁狱大牢里面,就只有如怜的呜咽和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