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王秀所料,第二天一大早天边才刚泛白,商洛便起来了,他身上只穿了一身单衣,王秀连忙带着宫女过来伺候。
商洛笑着摇摇头,从宫女手中接过热毛巾洗了把脸,然后吃了些东西,就去了诸神殿,王秀急忙屁颠屁颠地跟随其后。
诸神殿上,又开始处理那些玉简。因为玉简实在太多了,长期亲自处理实在受不了。虽然有御林宗分拣玉简,不重要的直接交给朱痴获的文渊阁处理,或丢在一边让尚铭处理,自己专门挑重要的玉简批复。
饶是如此,他还是觉得累,他认为自己就不是干这事儿的料。就在这时,商洛偶然发现自宫道宗修士梁方在门口缩头缩脑的,过了一会在一旁侍候的王秀便一声不吭地走了出去。也不知这两人在捣鼓什么玩意,商洛也懒得去管,佯作没看见,继续处理玉简。
王秀走出诸神殿西暖阁之后皱眉道:“没见我正侍候君上吗?有啥事吃饭的时候再不成?”
别看梁方的脑袋上尖下圆的,这时候面有奸诈之相,鬼鬼祟祟的看起来更加奸猾,他把大嘴凑到王秀的脑袋边上低声道:“二大爷,是尚铭那边的事,这里不是话的地儿。”
二大爷这个称呼还是王秀的专用高参李随喜叫出来的,这么一来,梁方也跟着这么叫了。王秀一听忙把梁方带出诸神殿,找了一处屋子进去,又叫身边的自宫道宗修士在门外看着,这才沉声问道:“是以前的锦衣道宗那帮人办的那事儿?”
梁方点点头道:“可不是那事么。”
王秀道:“锦衣道宗那些人的手艺还没落下,没想到这么快就有眉目了。”
自打王秀听了李随喜的建议后,王秀就找到了前锦衣道宗的老人打探消息,汇总了帝王神境及各仙境的一举一动,表现自己的情报收集能力。
可这番举动因为尚铭的原因又不能在商洛面前表现出来,只有另辟蹊径捅给朱痴获,希望能从朱痴获那里把明神宫的一部分权力交给他。现在梁方很急色地找他,可能这方面已经有了眉目。
梁方找到王秀,面有激动之色地道:“这回非叫他尚铭吃不完兜着走,纰漏正是出在他的得意弟子覃力鹏身上。这家伙跟着尚铭附庸风雅,可又只学到皮毛,弄成贪财又好色的本事,在帝王神境内城门外边和坊市大街各有一处宅子,养着好些个女修……”
王秀脸色一变:“就查出这个?这算什么事,有鸟用啊?”
“二大爷您别急,小的不是还没说出其中的玄机嘛。覃力鹏这么一折腾还不得缺灵石,他只好收明神宫修士的贿赂,这不,两天时间那帮卧底就探明了一次他和明神宫修士秘密往来的事实。一个刚从别的仙境调过来的明神宫修士,不知怎么勾搭上覃力鹏的,送了好多灵石。时间地点,还有他们秘密相会时说的每句话都有记录,还有人证,这货就算有三张嘴都没法子抵赖。”
王秀听罢大喜,说道:“这件事暂时保密,我先和李随喜商量商量,看怎么寻个机会让君上知道。不,现在还不是让君上知道的时候,得先捅给朱痴获,让这个过气的明神知道尚铭那帮人是怎么吃里扒外的,看他怎么办?哼哼。”
当王秀在明神宫后宫丹房里见到朱痴获的时候,还没开口问安,倒是朱痴获先说话了:“你来了,商洛耐不住终于下手了,他谋取明神位以后还算是合格。本君生性疏懒,本来就不想做明神,天天看不完的玉简,有他在,本君倒是很放心在宫内求仙问道了。只是商洛也非常性之人,不久之后他就会厌倦明神宫的琐事。他以为明神就那么好做的?在官场之上商洛还算是个聪明之人,平衡之道出神入化,你们这些奴才也会为他所用的。王秀今天你来这儿是不是有事啊?”
“君上明察,君上身在深宫,对明神宫修士也需要深知不是,奴才就是你的眼睛,为君上效力在所不辞。”
王秀没想到住在深宫的朱痴获也有这般见识,刚才的一席话说明朱痴获并不是头脑简单的修士,也不残忍,恰恰相反,他的性格确实很温和。
朱痴获最主要的是能够明白事理,事事不强求,与世无争。他自说生性疏懒,不想做明神,也许是看明白了什么,才能够保住自己的性命。
以他的地位,能够容忍商洛篡取明神位确实也很奇怪,自己的位子被人霸占了,那是孰不可忍啊!
可朱痴获忍了,只因为他有一个他自己都知道的致命弱点——疏懒。他坐上明神位以后,从没过问过明神宫的事,特别不想看那些玉简。
因为他从小就看透了明神宫修士争权夺利,所以他畏惧权力,畏惧惩罚,畏惧所有的一切。
这都是他小时候留下的恐惧症,归根结底朱痴获就是一个想安安静静过修真生活的修士。被迫做明神对他来说实在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悲剧,所以他才能容忍商洛篡取明神位。因为他也知道商洛不是一个残忍的修士,而且是一个敢作敢为足智多谋的修士。
自打在文修院接触到商洛以后,他极力怂恿争夺权力,也许那个时候就开始有让商洛顶替自己的嫌疑。
“君上,奴才已查明自宫道宗宗主尚铭勾结明神宫修士,中饱私囊,收受贿赂,在宫外养女修……”王秀洋洋得意地向朱痴获汇报这几天他从宫外密探处得到的消息。
朱痴获听了王秀的话,也没说什么,只是摇摇头笑了笑。于是王秀又说他在宫外有很多密探,就是缺少锦衣道宗那样的权力:“君上,奴才已经汇报完了,尚铭的事情应该如何办理,请君上下令。”
朱痴获只好笑着摆摆手道:“你说的那人现在干的还不错,别说了,就这样。”
王秀说得口吐白沫,到头来还是在朱痴获这里碰了软钉子。
自宫道宗宗门里和以前一样,深灰色的基调,照样很阴沉。尚铭的弟子覃力鹏急冲冲地走了进去,寻到他时,尚铭正在案边批阅从诸神殿递过来的玉简,旁边还有两个自宫道宗修士端茶送水。
覃力鹏一看有不相干的人在,便没敢急着说出来,刚要开口提醒,尚铭已抬起头来看到了覃力鹏脸上的神色,便立刻屏退左右。
这时尚铭才说道:“有什么急事儿,现在说。”
覃力鹏沉声道:“师尊,弟子刚得到消息,王秀掌握了弟子和明神宫修士密会的证据,好像要借机发挥,在君上面前谗言。这事儿不仅对弟子,师尊也得受牵连。”
尚铭一听,脸也拉了下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消息可靠么?”
覃力鹏道:“绝对可靠,办这事的人是原锦衣道宗那帮人。以前锦衣道宗还没撤销的时候,师尊可是自宫道宗宗主,锦衣道宗是您的下属宗门,弟子也因此认识里面的不少修士,现在他们改换门庭,到了西林道宗手下做事,可和咱们的交情还在不是。不想王秀那货竟然找锦衣道宗的修士办这事,立刻就有熟人跑来和弟子通气,这不,弟子才知道有这事儿。”
尚铭闭上眼睛,看也不看覃力鹏一眼,不气也不恼的样子,让覃力鹏心里面反而更加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