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渐深,城中的人烟都渐渐消失,连酒馆都有的关门了,路上一个行人都看不见,耳边都是嘈杂的风声,虽说已过了腊月,冬去春来,可这夜里还是有些冬日的寒冷。
阿努紧了紧身上的薄衣,陶大人看见了,解下身上的披风温柔的披在了她的身上,阿努心中感动,陶陶在她心中一直是个温润的男子,行为得体,那一股子的书生气质,是她从未见过的,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陶大人回首,看见那微红的阿努,轻轻的说:“阿努,天色太晚了,我们回去吧!”阿努点点头,二人往客舍的地方走去,一路无言,却倍感温馨,如果说这世界有时间停止的仙法,那么此时就是他们心中最想停止的时间。
客舍门口,阿布扎比在门口焦急的来回走着,看见阿努的身影,忙跑了过去,右手攥拳扣在胸口,这是他们匈奴对皇室的礼仪,“公主殿下,您可回来了,天这么晚,您又人生地不熟,阿布也没有跟从,在这出了事可如何是好?”
阿努望了一眼陶陶,笑着说:“阿布将军多虑了,陶大人约我月下散步,聊的一时投缘就忘了时辰了,害你担心了。”
阿布扎比嫌弃的望了望旁边的陶大人,那一脸如沐春风的样子真是让人看了不爽,那文文弱弱的样子,哪里是能保护的了公主!
阿努前脚刚进了大门,阿布扎比就不善的拦住了陶大人,“陶大人,公主是我们匈奴最尊贵的公主,大人说接走就接走,未免太藐视我等了,难道这就是你们天阙的待客之道么?”
陶大人依旧是嘴角含笑的样子,他对阿布扎比拱了拱手说道:“将军教训的是,是陶某未曾考虑周全,怠慢了公主。”
阿布扎比的脸就跟染色布一样精彩,一拳砸到了棉花上,真的是,阿布脸色难看的摆摆手,随后就进去了,陶大人笑了笑,然后也回屋去了。
阿努回到屋子里,很快就熄了灯,躺在柔软的绸缎上,盯着床前的帷幔,一想到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她就忍不住的脸红,懊恼的拍拍红彤彤的脸颊,暗骂自己何时也这么小女儿姿态了。
只不过今日陶陶的那一番话,着实说到了她的心里,悄然的开出了花,早知阿努不是柔弱的女子,如今看来却是更加夺目了,这句话是否就是她想的那层含义,每每想到,心绪万千。
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却是半分睡意都没有,脑子里想的全都是陶陶,只不过她也有担忧,若她是平常人家的姑娘,倒也无所顾忌,只不过,她是匈奴的公主,身上背负着族人的希望,她的父亲亦希望和强大的天阙联姻,以此来保障族中的繁衰。
若是与天阙联姻,势必要嫁给皇亲,父亲早已看好了慕非冷,即便他已有王妃,可父亲临行依旧嘱咐自己,只要匈奴的公主主动向皇帝说明来意,天阙的皇帝为了不破坏两族邦交,必定会答应,自己又是公主,顺位而嫁,王妃之位肯定是自己的,而那个单纯可怜的沈小姐就只能顺位变成平妻了。
脑中思绪万千,甜蜜与忧愁参杂在一起,这注定是个无眠的夜晚,可无眠的人又何止是她一人。
她想的事情,陶大人又怎么会想不到,如今已然确认了自己的心思,可偏偏阿努是个公主,此番来天阙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也不知道像今夜这般安然的日子还能过多久?
另一个房间里,从京都传来的密函,还有一些要紧急处理的公文,慕非冷皱着眉头,油灯的灯芯都已燃了半截,虽说他现在表面是个闲职,但,实际上有些兵力依然在自己的手中,即便交出了虎符,他也依旧是一军的主帅,那么多的兄弟随他出生入死,这样的情谊又岂是虎符能隔绝的断的。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黑夜露出了一点点的白光,慕非冷捏了捏疲惫的眉心,一夜未眠,十分疲惫,垂下眼帘,余光刚好扫到了床上的苏小蛮,慕非冷笑了一下。
轻薄的帷幔挡住了她的脸庞,但隐约能看到那不是很雅观的睡姿,慕非冷都能想到她现在是什么样的一种姿势,又是否梦中梦见了烧鸡,若说这所客舍中谁最轻松,那,非沈千婳不可,想必,昨夜睡好的人只有她吧,这般的没心没肺!
天蒙蒙亮,阿布扎比将军就率先起来收拾行装,他昨夜想了一宿,按照现在的这种情况,提早进京对公主对匈奴都有好处,所以早早就起来收拾行装了。
苏小蛮一夜好眠,蹦蹦哒哒的就上了车,一点没有之前坐马车的疲惫感,就这样一行人又上路了,离京都的路程又近了一步。
一路上,苏小蛮看见路上的小东西,还有来往的茶铺,都要来一点,慕非冷也都一一应允,幸福的羡煞旁人,连阿努都忍不住说:“王妃与王爷的感情可真好。”
苏小蛮一手拿着手抄,一手拿着酥茶饼,吃的不亦乐乎,听到阿努的羡慕,她不以为然的说:“你也很幸福啊!你看,小陶子对你多好!”
说到陶大人,阿努的脸颊又有些泛红,路上舟车劳顿,倒是马车上的阿努和苏小蛮,一来二去的成了好朋友,阿努性子直爽,身为公主却一点都不骄纵,而苏小蛮善良又有那么点小聪明,二人一拍即合,一路上说说笑笑的,倒也开心。
只有阿布扎比一路忧心忡忡,看着王妃和王爷的感情那么好,想必也是不会同意公主下嫁给她的,再来,公主挑中谁不好,偏偏看上了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陶大人,且不说他官职如何,就是那身材和样貌也绝配不上公主那般尊贵的人,唉,他该如何跟大王复命?一路上公主只顾与王妃说笑,那般的没心没肺,阿布是看到眼里,急在心里,真是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