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不允带着卷宗,说是有事要禀告谢博琰,但侍卫仍然是不准进去:“夫人,这是三殿下的意思,我们也做不了主啊。”
谢博琰坐在书桌后面,听到江不允的声音立马反射般的抬起头。然后叹了一口气,这已经是江不允第六次来找自己了。
她送来的亲自做的饭,谢博琰叫人偷偷拿回来,即便是凉了,也仍然一边费劲地咀嚼着,一边想着江不允笨手笨脚地多放了盐少放了醋。她磨的墨,根本舍不得用,一直伸着左手护在掌下,傻子一样固执地觉得只要捂着它墨就不会干。
谢博琰甚至有时候会想,江不允啊江不允啊,求求你别再来了,本王真的怕你要是再来,本王就心软了。
谢博琰刚低下头,就被门口巨大的声响惊得抬起了头,江不允站在门口,手中拿着东西,侍卫也惊恐地望着自己:“三殿下,霁华夫人她……”谢博琰伸手制止了侍卫,挥挥手命侍卫退下了。
不想也知道,定是江不允一脚将房门踹开了。
江不允逆着光影,刚开始谢博琰还看不真切,虽一直在告诉自己,不要理会不要理会,却还是忍不住想要抬头看着江不允,看着这几天不曾相见,却万般思念的人。
江不允走了进来,身后是四射的阳光,绚烂无比,江不允身着粉紫色罗裙,流苏轻摆,绸缎随风飞舞,江不允笑着看着自己,目若星辰,面似桃花,灼灼几十里。
谢博琰愣了。
他没有见过这样的江不允,即便是在大婚那日,江不允也不过是描了描眉,擦了一点脂粉罢了。
“三殿下。”江不允没有再往前走,站在书房的堂中,柔着声音抬头望着谢博琰,眸中没有平日里的骄横,盛满了谢博琰看不懂的百转千回。
“你……”谢博琰只能说得出一个字,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江不允,像是不认识一样。
有几个瞬间他甚至怀疑站在眼前的人,是不是江不允。他想起自己记忆中的江不允,率性自然,即便不施粉黛,也是清爽的可爱。
而认真梳妆过的江不允,竟美的不可方物,谢博琰心中只有四个字:倾国倾城。谢博琰心中甚至有一丝嫉妒,他不想要这样的江不允给别人看,这样的江不允,这样独特的江不允,只属于自己一个人,只有自己一个人可以看。
于是谢博琰有了不知从何而来的怒气和怨气,从座上站了起来:“你为何装扮成如此?”
江不允本来很满意这个效果,却没想到谢博琰突然质问自己,便愣了一下,小声问:“三殿下觉得不好看吗?”
江不允眨巴着眼睛,有点委屈,又有点害羞的样子,令谢博琰不得不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袖,想要控制自己不至于走到江不允面前,狠狠将她拥入自己的怀中。
“说吧,有什么事。”谢博琰没有回答江不允的问题,强迫自己移开了目光,长袖一扫坐了下来,一边拿笔沾墨一边问江不允。
江不允忙将卷宗送了上来。
江不允走近的那一刻,谢博琰甚至感觉到了江不允衣衫带起的风中,有自己熟悉的香气。
“这是什么?”谢博琰疑惑地看着卷宗。
“三殿下打开看看便知。”江不允暗暗祈祷,能不能让谢博琰开心,就靠你了。
江不允是附着身子,双手支在书桌上,抬着头和谢博琰说话的,江不允说话的时候,温暖的气息迎面扑到了谢博琰脸上,令谢博琰不禁浑身一个战栗。
谢博琰急忙将身子往椅背一靠,装作很不屑地样子将卷宗往外一推:“本王很忙,没空。”接着便低下头在书信上写着什么,好像真的很忙的样子。
“三殿下!谢博琰!”江不允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瞪着谢博琰,“你到底要怎样?”
谢博琰无谓地冷笑一声,没有回答江不允的问题。江不允自然不会这么轻易就离开,就算是为了在这个人面前多待一会儿也罢。
“谢博琰,我到底怎么招你惹你了,至于这么对我吗?”江不允越说越气,“你知道我有多伤心多难过吗?”
江不允带着哭腔。
谢博琰想起那夜,江不允哭了整整一晚,第二天眼睛都红红的肿了,谢博琰看着极其心疼,想着不能再让江不允为了自己而哭了,即便,即便是江不允骗了自己。
那日从嘉熙皇上的书房中回来,在去霁华苑的路上碰到了自己的乳娘,刘管家,也可能是刘管家特意等着自己的,刘管家告诉了自己一件事情。
江不允那日出宫去见了一名红衣男子,还将一封信交给了该男子,谢博琰回望了一眼霁华苑,原来挑选了蓝色的漂亮衣服,去自己的书房写信,都是为了和另一个男子见面吗?
江不允到底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谢博琰是在想不出,他实在是怕,怕他自始至终都没有看透江不允的心,怕自己一腔深情付诸东流。除了怕,谢博琰是嫉妒和愤怒,除了自己,怎可有其他男子值得江不允换装去见?
谢博琰捏紧了拳头,决定冷落江不允几天。
但是江不允,一个为了自己盛装的江不允站在自己面前,委屈地哭着,谢博琰实在是不忍再这样端着压抑着,谢博琰叹了一口气,还是直起身子拿起桌上的卷宗。
看谢博琰拿起卷宗,江不允才抽泣几声,止住了哭泣。
谢博琰打开卷宗。
密密麻麻地都记录着太子近几年来的一些罪证,其中有一些内容一度让谢博琰想要拍案而起,但谢博琰粗略浏览了一遍,接着抬起头来难以置信地看着江不允,眼神中含义不明。
江不允误解了这种难以置信,带着讨好式的得意:“怎么样,三殿下觉得有用吗?”
沉默,谢博琰没有说话,死盯着江不允。
盯到江不允心中有些虚。
谢博琰突然站起身来,将手中的卷宗重重地往书桌上一摔,发出巨大的声响,令江不允的表情一下凝固在脸上,心中一惊,还没反应过来,谢博琰就已经走到了自己面前。
“谁允许你做这些事的?”谢博琰恶狠狠地问,眉头紧紧地皱着,一脸凶相。
“我……”江不允竟一时不知该如何。
“谁允许你做这些事的?”谢博琰重复了一遍,又朝江不允逼近了一步,“你说,你卷进来干嘛?本王同意了吗?”
谢博琰几乎是朝着江不允吼了出来,江不允像做错事般,低下头要道歉,谁知谢博琰猛然捧起自己的脸,深深地吻了上来。
谢博琰吻的很激烈,江不允被扼到几乎不能能呼吸,谢博琰却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意思,只管摁着江不允的后脑,不断地加深这个吻,唇舌灵活,却不似平日里轻柔,而带着明显的压抑之后的释放,愤怒的撕咬,江不允感觉嘴中满是血腥味。
江不允快要窒息的时候,终于推开了谢博琰,仿佛得救般大口的喘气,脸都发白了,谢博琰仍然冷冷地盯着江不允,缓缓拿拇指擦去嘴角的残留气味,动作本来魅惑,却显得格外令人心惊。
“你干嘛?!”江不允缓了好一会儿,不敢抬起头正视谢博琰,冷落了自己这么多天,却突如其来如此猛烈的一个吻,像是要将自己揉进他的身体中一样。
“江不允,你给我听好了。”谢博琰眸中闪着明灭不定琢磨不透的火焰,一字一句道,“本王不允许,不允许你以后再做这样的事,不允许你卷入到这个局中。”
谢博琰看着江不允,眼眶泛红却咬着嘴唇不流泪的江不允,心中万般埋怨自己。
本王想要给你尽自己所能最大的保护啊,遇见你之后,本王做的每件事设的每个局,都费劲心思把你和你的江家隔离在局外,不想让你卷入这场是非中,江不允啊江不允,你可知道本王为了让你永远远离这些,付出了多少吗?
你为何,说卷入就卷入了。
哪怕,哪怕你是为了本王,本王都不愿意,江不允你是不是傻,聪明如你,明知道这趟浑水蹚不得,却还是要进来。
你让本王该如何?谢博琰有些忿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