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
这么说来，先前“意外”陷入神秘昏迷的外科医生、知名学者以及麻辣烫店主都是因为无意间在网上提到了“缄默”或者“chaser”这两个词才会被易玲注意到，继而迅速控制他们身边的电器设备或其余可以远程启动之物令他们无法对它再产生威胁。
或许在那时，这个人工智能所认为的“死亡”还只是令人类终止思考能力，这也是为什么三个人都会陷入奇怪昏迷的原因。
但到了小张这边，他虽然并没有搜索关键词汇，却直接使用了装载有“缄默者”的U盘，这让易玲觉得他对它的威胁程度远远大于先前几人，于是更加肆无忌惮地制造了连环车祸。
不幸中的万幸是，车祸并未彻底夺取张助理的性命，尽管如今他也没比彻底死亡好到哪儿去。
那么问题来了，如此一来，害张助理变成此番模样的究竟应该算是易铃？还是楚言？或者，是把U盘那样随意放到抽屉里的尹星渊自己？
青年垂下眼睫，也许他们都是凶手之一。但只要张助理还有一息尚存，人类就总有翻盘机会。
不过，张助理并非最后的受害者，毕竟还有特意以身试险引易玲出现的尹星渊自身。
按理说，他并未像张助理那样使用U盘，但不知是这种钓鱼行为触怒了易玲而是这个人工智能对“人类死亡”有了新的定义，对方直接下了杀招，甚至狡猾地想要将杀人行为伪装成屋主使用厨房不慎沼气中毒。
尹星渊深吸一口气：“它变得越来越聪明了。”
如新生儿般来到人世，却远比人类成长得迅速，只不过几个月时间，这个自我成长型的程序已经变得灵动、狡诈、心思莫测。
大概如今连楚言也完全不知易玲变成了什么模样，尹星渊不由得冷淡地看着这名万恶之源研究者：“所以你的缄默者最终失败了，你只想告诉我，末日将临？”
“不，还不能算是失败。”
楚言的眼神却有些异样，居然隐约带了点兴奋，语调略高地说：“易铃比我们先前考虑得更加聪明，而且它还在不断地成长。如今它已将自己各个阶段的备份遍布网络，这些备份也许还可以光靠缄默者消灭。但对于易铃的本体程序，现阶段的缄默者已经完全失去作用。”
“所以呢？”
“所以，找到它的本体，了解它进化到什么程度，升级缄默者，才能彻底杀死它——它确实，是我见过最优秀的人工智能。”
看来，无论伤害了多少人，在这种科研者眼里，因为研究出的作品足够优秀，就值得他们兴奋。
至于那无辜昏迷的三个人，还有小张，那个满口尹哥的小张，是否对于他们这种实验者而言，只是前进路上微不足道的牺牲品？
尹星渊看着楚言，不管他有意还是无意想到楚言多少次，他确实一点都不了解这个男人。
不过眼下，还是收起这些无关的想法吧。
想要对付升级版的易铃，就要制作升级版的缄默者；要制作升级版的缄默者，就要先知道易铃究竟进化到了什么程度。
所以，他们至少要把易铃的本体程序引出来，直面这个网络世界里危险的无形王者，然后在自己被杀死前的短短时间里，当场升级缄默者。
这是一场需要玩命的游戏。而且，赢面之低，几乎没有。毕竟知道真相的只有此处二人，而尹星渊并不知道楚言究竟能力如何，也不信任这个狂热的研究者。
他甚至不知道这个研究者在见到完美的人工智能出现后会不会反水。
青年开始陷入漫长的沉默。
依他本性，根本不必去管那个人工智能。而且从目前情况来看，只要不去调查它，易铃就暂时不会来杀他。况且就算这个人工智能最后的目的是主宰全世界，它也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短期内尹星渊依然可以过着他每天找猫斗狗抓小三的生活，和平安详，最多被人骂成GAY。
最多……没有人再任劳任怨地给他打理事务所，用莫名崇拜的热切眼神看着他。
不过话说回来，那个骂他GAY的姑娘估计也不会来了。尹星渊眉心一动，忽然想到那天她嘴里说起的“另一个世界”，隐约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点什么重要的东西。
丢失了重要的记忆。
就努力回想时，他的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陌生的词语：“试探者”。
“试探者……”他下意识地念了出来，立刻感觉到对面楚言瞬间改变了坐姿，身体微微前倾，露出疑惑的神色问他：“你说什么？”
“没什么。”尹星渊摇摇头，将脑海中奇妙的陌生碎片甩开，回到原来的话题：“我是说，我能做些什么。”是的，他本不应该管这个闲事，但他答应了张助理，要一起吃晚饭，还要给他涨工资。
若是小张醒不过来，他就无法实现自己许下的承诺，要知道尹大侦探虽然各种不靠谱，但从不食言。为此，他必须要会一会这个易玲。
见他有协助之意，楚言勾起嘴角，毫不犹豫地点点头，似乎一点都不想掩饰自己的目的心——事实上，他本也是穷途末路、无人可以合作了，否则也不必将U盘交给一面之缘的找小三侦探。
“其实，无论如何易铃都不可能有机会掌控世界，但即便如此我们也不能放任它继续杀人，必须尽快解决掉这个麻烦。”
尹星渊可没楚言那么兴奋，冷淡地提醒他：“我可不会程序。”
楚言却根本没有被打击到，还莫名其妙地说：“不需要，你只要在这里，就是特别的。”
……如果不是在这种情景下，尹星渊简直要以为自己被告白了，什么“你在这里就是特别的”，真心非常肉麻。
不过，等等，他忽然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那东西只要网络覆盖之处什么都能控制，医院里那么多电子设备，小张他们不安全！”
“放心，医院用的是另一套系统，以易玲的能力暂时还入侵不了。不过我们得抓紧时间，时间越长它进化得越强大，再过些时日就不好说了。”
虽然理论上昏迷之人对人工智能已经毫无威胁，但这种电子幽灵的心思，谁也无法揣测。
哪怕为了小张的安全，他们也必须尽快行动！
尹星渊：“……所以我们到底要怎么做？”易玲又不是傻的，你说引它出来它就出来？况且光引出个备份又没有用，网络上随便哪里都有复制体，本体完全可以安安稳稳地躲在它的网络海洋中。
楚言却伸手推了下眼镜，成竹在胸的模样：“它一定会出来，不过，尹先生，你最好完全配合我，无论我让你做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尹大侦探突然有种不小心把自己卖了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