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不要
莫一一2017-09-11 20:103,065

  祝天韵本能地捂住头,扭头对上谌师弈安慰的笑容,一时有些怔忪。以至于,完全没有意识到,他堂堂宁国的信王殿下,竟被这丫头打了后脑勺!

  看他愣愣的,谌师弈又叹了口气,“我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救你一个还不算,居然还要救这个差点杀了我的家伙,医药费都欠下那么多了,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收回来。”说着手上却也一刻也没耽搁,清理伤口,上药,包扎。

  “放心吧,他命这么硬,阎王爷才不收。你跟我出来给他煎药,待会儿给他灌下去就行。”

  祝天韵汗了一汗,“……我能问一句,为什么要用‘灌’这个字吗?”

  谌师弈嫌弃地丢过一个白眼,“你觉着他这么昏迷着,你能正常的喂?”

  “那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至少得明天吧。”

  “明天!你不是说他的伤不严重吗?”

  “停,我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他的伤不严重,这样的伤要是叫不严重,你那就是轻伤了。我只是说有我在他死不了,至于为什么要睡一天,我不给他药里加麻沸散,你是想让他醒来后被活活疼死么?”

  惨遭一通抢白,祝天韵讪讪地摸摸鼻子,心中默默觉着谌姑娘今天脾气似乎特别的暴躁,估摸着是因为之前自己的轻薄行为,但知道归知道,道歉还是不道歉却是个非常令人纠结的问题。

  结果自然是纠结到夜色渐浓还是没纠结出个结果,谌师弈也一直没给他好脸色,用过晚餐便留下他独自守夜,转身去了书房。

  因着温芅伤势严重,生平第一次打地铺的祝天韵辗转反侧,非常新奇的发现原来睡在床上和睡在地下差别这么大。不知是不是接着了地气的缘故,他好像五感都变得清晰起来。

  麻药的效果大概也并不能完全消除疼痛,他听见温芅在沉睡中哼哼唧唧,突然下午时那股子难受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出京时他多意气风发啊,少年王爷带着得力的属下志得意满地打算“食君之禄,为君分忧”,谁能想到结局却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他无意识地翻身,身上被谌师弈针灸过的穴位有些隐隐作痛,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让他定了定神,不行,现在还不是伤心哀悼的时候,这笔账他绝对要算清楚,至于究竟要找谁算才是冤有头债有主,那就是接下来要查的了。

  祝天韵半是愤怒半是懊恼,重重叹了口气,不想门外的黑虎大约听见了屋中的动静,用脑袋拱了拱门,顿时将他久剩的一丝睡意吓到了爪哇国。

  好容易,等门外的黑虎消停了下来,祝天韵缓缓活动了下自己紧张到僵硬的脖子,重新闭上了眼。可是,他惆怅地发现经过这一日的折腾,虽然他真的很累,也真的努力想要睡觉,可大脑却越来越清晰。

  良久,信王殿下认命地睁开眼,不得不认清一个现实——自己失眠了。

  他百无聊赖地看着房梁,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自己受伤占了谌师弈床那会儿,她曾经说过这里就这么一间屋子一张床,可是今天她却把这间屋子让给了他和温芅,那她今晚要怎么办呢?

  这样一想,他微微撑起身,果然看见书房还亮着灯,心中顿时泛起一股暖流。他眼睛有点发热,谌师弈大概是他这辈子见过最不坦诚的人了,明明就是个最善良不过的小姑娘,却总要做出一副恶声恶气的模样,听见别人一句道谢就别扭的不行,似乎害怕当个好人,逃避承认自己对别人。

  这样的性格自然不可能是天生的,那就只能是和她那不愿提起的过去有关。祝天韵忍不住觉得心酸,她明明还是个小姑娘啊,京里那些和她一般大的小姑娘每日想得最多的不过是衣服、首饰,她怎么就已经经历过不堪回首的往事了呢?

  思及此,祝天韵再也躺不住了,急急忙忙披衣爬起来,直奔书房而去。

  门口睡得迷迷糊糊的黑虎从自己的窝里探出半颗脑袋,疑惑地看着那道没有绕道而是从自己窝前大步住过背影,半晌打了个大大的哈气,重新缩回了窝里。

  祝天韵拿出敲鼓一样的气势敲响了书房的门,几乎是下一秒,谌师弈一脸阴沉地拉开门,怒道:“大半夜的你发什么神经?”

  毫不理会她的脾气暴躁,祝天韵突然就捉住了她的手,无比真诚地望着她,一字一字肃然道:“我想要肃清这一片黑暗的官场,你愿意帮我吗?”

  第一次从他身上感觉到了缺心眼以外的另一面——原来这人认真起来真的很有上位者的气势。谌师弈一下愣了神,呆呆望着眼前这个分明很熟悉却又似乎陌生了起来的人,就这样静静对视了一阵,终是她先垂下了眼,低声道:“你……你先放开我。”

  祝天韵没有动,固执地要等她一个答案:“所以,你是答应我了?”

  谌师弈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敢抬头去看他,“我……你倒是说说我凭什么要答应你?”

  “如果……如果我说许你信王妃的位置呢?”祝天韵也不知从哪来的勇气,但最近经历了这么多事,只让他觉得人生无常,谁能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一个先到。总像从前那么端着特没意思,想要说的话如果不说出来的话,他不想自己后悔。

  谌师弈未想到他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但却立刻斩钉截铁道:“我不要。”

  真是毫不犹豫地残忍拒绝,不过如今的祝天韵经过谌师弈连日的荼毒,早已不是那个年轻气盛、高高在上,受不了打击的信王殿下了。他的小心脏完美地扛住了这样的打击,甚至还带了些意料之中的笑意问:“那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够做到,我都答应你。”

  谌师弈微微出神,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祝天韵心中一跳,本能地觉得和谌师弈那不肯提起的过去有关。

  “如果,我说我要你放弃信王的身份,与我隐居于此呢?”她以玩笑的口吻讲出这句话,本也没指望祝天韵会对此作出回应,谁想,祝天韵却笑起来,“没想到你这么在乎我,为了和我一世一双人,连王妃都不稀罕,如此真情,我怎能不答应?”

  谌师弈第一次在他面前傻了眼,想要斥责他胡说八道,但话还没开口,脸便不由自主的红了。沉默了半晌后,她在开口,话却成了:“空口无凭,说得再好听也是无用。你到时候反悔了,我又能怎样?”

  话音刚落,手中突然被塞进一物,祝天韵望着她笑得柔和,依旧是那样漫不经心地仿佛缺心眼的语气,“我若反悔,你就拿着这块令牌去找景王好了。”

  谌师弈的心忽然就漏跳了一拍——此令乃是御赐之物,不仅是表明身份之物,更有尚方宝剑之力,令牌所到之处,赐生则生,赐死则死。丢失御赐令牌已是大过,若这令牌还是他亲手送给别人的,那即使他贵为信王,这罪责也是无法推脱的了。

  至于景王,她虽久居山野,但也知道景王祝佑杞与他素来不睦,一直视他为眼中钉,意欲除之而后快。若这个把柄落在景王手中,他会是怎样的下场,他自己不会不清楚。

  所以,他交出来的不是一块令牌,而是将他的命交到了她手里。

  这些她不是不知道,只是假装不知道,如果不假装的话,她要如何才能理直气壮地收下这令牌呢。

  她从未想过,有生之年还能够被人这样信任着,也不知道这一次这样的信任能够维持多久。所以她感动却也胆怯,开心而又难过。

  她这一切复杂的心理活动,祝天韵当然不会知道,就算知道估计他那直肠子也不能够理解。他只看见谌师弈愣了片刻后,终于没有再拒绝而是笑着将令牌揣进了袖子里,“信王殿下如此信任我,那我就投桃报李,托大答应替你干掉那些想要害你的人,保你安全回京吧。”

  祝天韵被那罕见的灿烂笑颜晃了眼,忘了自己是怎样回的房,又是怎样睡着的。

  次日,谌师弈来敲门送药,祝天韵拉开门,一想到昨晚自己的表白,不禁胀红了一张老脸,然而谌姑娘的态度却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吓得他几乎怀疑人生,第一反应就是那晚上发生的一切是不是自己做的一场梦。

  幸好,他一低头看见了谌师弈腰间悬着的信王令牌,被吓得离体的魂魄这才重新踏踏实实地落回来,确认了那不是一场梦。虚惊一场的祝天韵非常狗腿地凑到谌师弈身后,忍不住对自己机智的“送礼”行为表示折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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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光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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