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准备好的说辞瞬间就抛于脑后:“你怎么知道?”
这个手机号原本的联系人里都有备注,而这个点会打给他的陌生号码最可能就是苏昭。
没有跟她解释,覃司南直奔主题:“如果你打电话给我是要给付清卓当说客,那我就挂了。”
苏昭:“……”
覃司南耐心地等她沉默了半分钟,三十秒过去后他的耐心告罄:“我挂了。”
“啊别!别挂!”苏昭下意识地开口阻止他,“我不是来当说客的。”
对面传来一声意义不明的‘嗯’。
虽然他没有立刻挂断,但是她从来不觉得他好糊弄。在脑海中打好了草稿,她组织语言:“如果不介意的话,你可以跟我说一下当年的事情吗?”
覃司南连停顿也不带停顿的装傻:“什么事?”
“……就是关于乔以沫的事情。”
乔以沫的自杀让覃司南自责并怨恨上了付清卓,那么如果她猜得不错,看起来冷漠到不行,不会喜欢上人类的覃司南是对乔以沫有感情的。
只有让覃司南将这段往事说出来,他才能够真正地正视这段过往。
她心底的盘算打得蛮好,奈何有人不合作。
“你说她啊,”覃司南顿了顿,随后在电话的那边打了一个呵欠,“我困了,再见。”
“喂喂喂?”
这一次他挂电话的速度太快,苏昭甚至来不及反应,对面就传来一阵忙音。
无力地盯着手机屏幕,苏昭觉得非常对不起她亲爱的爸爸——她又注定要翘一次课了。
这一次她要直捣黄龙,找到覃司南的家里去,当面去问他,不让他有逃避的机会。
准备了一下,苏昭第二天就坐上车去覃司南的家,准备堵在门口,等着他回来。
在门口硬生生地等到下午六点钟左右,覃司南终于放学回来了。
苏昭万万没想到,就连她都每天翘课,而覃司南却老老实实地去学校上课了,甚至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年轻一点,还特意放下了额前的刘海,整个人看起来带着一股浓浓的学生气。
唯一不协调的就是原本应该背在身后的双肩包,被他嫌幼稚,抓着包带拎在了手上。
没有预料到苏昭会出现在自家门口,覃司南看起来很意外:“你怎么会在这里?”
“害怕你会逃跑啊。”苏昭面带得意地哈了一口热气,搓搓冻红的手,“现在你没有办法逃了吧?”
深秋初冬的天气总是早晚温差很大,苏昭出门的时候接近正午,现在却已经到了傍晚,寒风吹过,便是一阵瑟缩。
覃司南看着她冻得通红的鼻尖,还有露在外面的脖颈,微微叹了一口气,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她的身上,再将围巾取下来也在她脖子上相当不温柔地缠了两圈:“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逃了?”
他围围巾的手法异常粗暴,苏昭的心却蓦然动了两下。
暖意传至四肢百骸,她下意识地用手抚上围巾,明明心中有股莫名的感动,开口的话却是:“这个天你就开始带围巾了啊?”
“我妈妈今早翻出来让我带的,如果不带她一定又会念叨好久。”覃司南一手插进口袋里,一手下意识地将额前的刘海向后拨去,“怕她担心,还是听她的话带上比较好。”
苏昭讷讷地将半张脸埋进围巾里,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话。
她还是第一次知道覃司南还是这样孝顺的人,也是第一次接触到他在家人面前的样子,就好像收起了所有的棱角与戾气,给人一种很安心的感觉。
拍了拍她的头,他眼中的不耐烦收起,少见的认真:“你也快点回家吧,好不容易能再见到他们一次,总有什么想要弥补的不是吗?”
见苏昭仍然立在原地没有动作,他试图跟他讲道理:“我知道你是为什么事情来的,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逃避,只是这些事情不是跟你说就能改变什么的,当初你的事情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我改变了你当年的悲剧吗?”
“而且,”他顿了顿,不知道为何苏昭从里面看出了一丝的狼狈与失落,“这是我犯下的过错,理应由我来承担。”
苏昭重新埋下脸,没有开口说话。
沉默了一会儿,覃司南的耐心告罄:“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这样想过,我们能进入这个任务世界就像是上苍注定,现在离十八岁还有好几年的时间,如果想要改变什么的话,从现在开始再合适不过,你难道没有想要改变未来的想法吗?”
他很少像现在这样坦率,或许只是为了劝服苏昭回去,让她断了那个念头。
该说的话都说完了,看了一眼身上裹着他衣服的苏昭,覃司南抿了抿嘴唇,朝家中方向走去。
刚刚迈开脚,还没有踏着地,就被猛地扑上来的苏昭给一把拽住。
她的力道着实不小,整个人就像一颗小炮弹那样,覃司南向后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形。
看着胸前整个人都埋进来的小姑娘,覃司南:“???”
没过几秒,他胸前的衣襟就湿了一片。
覃司南继续:“???”
他刚刚是说了什么很过分的话吗?
仔细思索了一下刚刚自己说过的话,他确定自己没有毒舌也没有嘲讽,甚至语气也没有很严厉,远比他曾经说过的那些话语气要轻。
忍不住抽噎了一下,苏昭终于开口:“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想要改变过去的想法?”
当第一眼看见那熟悉的地标时,她内心的这股念头就再也抑制不住。
她想要改变一切,想要改变她父母埋葬九兽觥的那一瞬间,想要改变她爸爸埋葬九兽觥的想法,想要她爸爸一辈子不再去接触九兽觥,也想要去救叶淮的父母。
她想要拯救很多很多人,甚至连当时一同消失的所有人,都想去拯救。
“可是,你知道我来到这个世界上做的第一件事情是什么吗?”苏昭抬起脸,毫不保留地将自己的脆弱展现在覃司南的面前,“我第一件事做的不是什么告诉我爸爸妈妈不要再去接触九兽觥,而是将账户里所有我能拿出来的钱全部转到了另外一个账户上。”
那个账户不会被她的表叔被发现,可以让她在以后最艰难困苦的时候不至于走投无路。
不是她贪财,而是因为她内心想要逃避,她打从心底里就开始怯懦——她不行的,她改变不了过去,也改变不了未来,十八岁的那场劫难,一定会如约而至。
这些心里话,她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可是今天却全部倒了出来。
她哭得泣不成声,觉得自己很无力,不知道该从何开始。
她想要去帮助覃司南,至少不要让他像自己那样,怯懦不堪。
看着怀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苏昭,覃司南原本垂在两边的手动了动。
他迟疑地举起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这不会是你的计策吧?”
正沉浸在哭泣当中的苏昭抽空瞪了他一眼。
“我发现你最近胆子很肥啊,动不动就瞪我。”覃司南看着她红肿的眼眶,唇角扯出一抹笑,“不就是想听我过去的经历吗?绕了这么大一个圈。”
他慢慢敛了笑意垂下眼,看着苏昭:“告诉你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