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沉默中,苏昭率先出声,她用手肘拐了拐身旁的覃司南:“你知道乔以沫对你的感情到底有多深吗?”
覃司南斜睨了她一眼,对这个问题拒不作答。
“我不是那个意思!”她急了,“毕竟我们这是在做任务,只有在弄清楚情况之后才有对策啊!如果感情不是很深的话,那么现在努力一下还有可能让她改变心意。”
之前乔以沫之所以会选择跳楼,似乎是因为付清卓的刺激,再加上覃司南的固执。
不否认这中间一定有感情的挫败还有失意,但是女孩子的自尊心和固执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
“如果能分清这之间的比重,那是不是只要覃司南一开始就不同意,再加上付清卓不要去刺激乔以沫,那么这桩悲剧就不会发生?”
如果是这样问的,但是就连苏昭自己心里都没有办法肯定,这次的任务当真就会如此简单吗?
覃司南摇了摇头:“我不清楚,但是在这之间有一个很奇怪的点。付清卓之前就知道了未来会发生的事情,并且寻找了我妈的肾源。即使这次我们没有来这里,那么这个世界的覃司南也不会答应乔以沫,付清卓更加不会打电话去刺激她。可是现在我们却来做任务了。”
的确如此,如果他们不来,那么覃司南在昨天的时候就会到付清卓家中,没有了母亲肾源问题的担忧,乔以沫就没有可以拿来与他做交易的成本,那么覃司南就绝不可能会答应乔以沫,哪怕他们是多年的好友。
这种感情,覃司南一向分得很清楚。
可是乔以沫依然死了。
她究竟为什么会死呢?
这点始终无法说通。
从昨天的相处来看,她是一个温柔的女孩子,但绝对不脆弱,就算自尊心再强,也绝对不会因为告白被拒就跳楼自杀。
事情一时之间再次陷入僵局。
付清卓提醒道:“你们为何不用木盒来看一下未来?”
之前付清卓就是用木盒来看到未来的,苏昭也利用木盒了好几次,这次却是忘记了。因为在他们的观念里,乔以沫就是因情跳楼自尽的,所以他们一直考虑的就是从她当日跳楼前的只言片语中来考虑如何改变,而没有想过在齿轮已经变幻的时候,既定的未来是否有过改变。
“你的意思是……”覃司南看向付清卓,“乔以沫之后的死,可能不是跳楼?”
“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就算还是跳楼,原因也很有可能不同。”
覃司南托腮沉吟了一会儿,看向苏昭。
苏昭倒没有迟疑,将木盒和玉简从行李中拿出来,一并递给了覃司南。
在场剩下的两个人苏昭也全然没有防备,叶淮一直是她所信任的师傅,多年来追查相关的线索,想必对九兽觥和玉简的事情比她还要清楚。至于付清卓,虽然他们相识的时间不长,但是木盒和玉简的事情,苏昭还是从他那里得知的。
这两个人都不需要提防,所以苏昭毫无顾忌地将那两样东西拿出来给了覃司南。
他们三个人去了隔壁的房间,再将覃司南的房门给关了起来,让他一个人在那里面。
周围的环境瞬间变得很是清净,覃司南深呼了一口气,将手探向了木盒和玉简。
瞬间,他的世界一片天翻地覆。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来到了未来。
与之前的顶楼完全不同,这一次他看到的却是在乔家家里面。
乔家父母满脸愁容,而乔弋铭却是满脸愤怒。
乔以沫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露出的手骨瘦如柴,她拽住乔弋铭的手腕,微微晃了晃,语气央求道:“别生气。”
“你如果不想让我生气的话,就吃点东西。”乔弋铭咬了咬牙,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放得轻柔一些,不会吓到她,“你知道你已经多久没吃过饭了吗?”
乔以沫摇了摇头,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我不想吃。”
“你不想吃油腻的东西就喝一点粥吧,”乔弋铭坐在她的床边,乔母闻言立马端上粥凑过来。
乔以沫看着面前的鸡丝粥却是没有半点食欲,手轻轻摆了摆。
“你如果不吃的话,我就去把覃司南找来!都是他将你害成现在这样的!”
或许是乔弋铭的威胁起了作用,乔以沫赶忙支撑着身体侧坐起来,慌忙道;“这不怪他,你别喊他过来,我喝一点就是了。”
乔母将粥递给乔父先拿着,将乔以沫扶起靠坐在床上。
端过碗,乔母用勺子舀起粥放在嘴边吹了吹,送到乔以沫的嘴边,乔以沫配合地张开口,将粥给咽了下去。
看着乔以沫将粥给咽下去之后,乔弋铭的神态才微微放松了一些,但他还是叮嘱道:“只吃一口不行,你至少也要吃小半碗粥才可以。”
“到底你大还是我大?”乔以沫看着他,轻笑道,“怎么看起来你更像哥哥一点?”
虽然嘴上这样埋怨着,但乔以沫还是一口一口地将粥吃了小半碗下去。
嘴唇也因为粥的热度比之前要稍微有了一点血色,乔家父母对视了一眼,眼中都是欣慰,乔弋铭皱起来的眉头也渐渐松开。
“我有点渴,”乔以沫看着乔弋铭,要求道,“你给我倒一点水吧。”
她的要求,乔弋铭自然不会拒绝,转身就去厨房给她倒水了。
可是他前脚刚走,乔以沫后脚就神色一凛,控制不住地将刚刚吃的东西给吐了出来。
听到声响,乔弋铭又赶了回来。
乔以沫仿佛要将胆汁给吐出来一般,长久没有进食的肠胃根本接受不了食物的摄取,哪怕是最温和养胃的粥也不行。顺着乔以沫的后背,乔母控制不住地哭了出来:“怎么会得厌食症呢?怎么会这样……”
乔以沫的手无力地挥了挥,似乎想要安慰乔母,却因为生理反应没有力气。
覃司南这才看到她手背上密密麻麻的针眼,不禁倒抽了一口气,可是乔家人并不能看到他的身影,也听不见他所说的任何话。
乔以沫的状态不太好,乔家人不停地顺着她的后背,却没有看到她渐渐突出来的眼珠,手也无措地空中挥动着。
“不对劲!快叫救护车来!”覃司南吼了一声,可是依旧没有人能听到他的话。
随着乔以沫最后一次无力地挥动,她哇地吐出了一口鲜血,这时乔弋铭慌忙想要打电话,却已经来不及了。
救护车还没有来,乔以沫就永久地闭上了眼睛。
乔家随着乔以沫的死陷入了低沉,乔母不停地抱着乔以沫的尸体在哭,乔父烦躁地抽着烟,乔弋铭想要冲出去找覃司南的麻烦,却被乔父一把给拉住:“你想要去干什么?!”
乔弋铭的声音阴测测的:“我要去给我姐姐报仇。”
“报什么仇!你想怎么去报?!你知道覃家的势力和在这个圈子中的地位吗?虽然你们平时和覃司南关系不错,但是你摆着这样的脸色根本就别想进入覃家!”乔父拽着乔弋铭的手臂,说什么也不肯松手,“能和覃家交好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现在你姐姐尸骨未寒我们已经够心烦了,现在你还要惹事吗?!”
乔弋铭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的亲生父亲,就像是从未见过他一般:“我姐姐现在都已经这样了,你却还只想着利益?!什么叫惹事,难道我姐姐的死在你眼中就是惹事吗?!”
他的音调一声比一声高,到了后来已经是声嘶力竭的地步。
乔弋铭虽然贪玩,也会和乔父顶嘴,但这还是他第一次这样的顶撞,带着一股血性和凶狠。
乔母似乎被吓到了,脸上挂着泪痕就过来拉乔弋铭:“你别这样,你爸爸也是为了你好,你现在还小……”
“还小?这是还小的事情吗?!”乔弋铭的胸膛猛烈地起伏着,“这明明是被利益蒙蔽了眼睛,还有你!为了乔家的脸面,竟然连医生都不请!我姐姐的死也有你们一半的贡献!”
‘啪’的一声,乔弋铭的脸偏向一边。
乔父颤抖着手,低吼:“不孝子!”
“你还想要我怎么孝顺?像我姐姐现在这样吗?”乔弋铭的心已经寒透了,“她一直以来比我优秀比我听话,你们也一直拿她教育我,好像对她百般宠爱,可是现在她死了,你们却让我为了利益忍气吞声,这真的是为人父母会说的话吗?”
覃司南突然就想到了当初乔弋铭在找到他的时候,对他说得话,乔家父母对乔以沫的离世根本就没有多在乎,乔弋铭当时还说这个世界上真正因为乔以沫的死而难过的,只有他这个弟弟。
可是每次覃司南来到乔家所看到的都是一副其乐融融的场面。
覃司南望着躺在床上的乔以沫,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一次,乔以沫并不是跳楼自尽,而是死于厌食症和抑郁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