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往事算是告一段落,我未曾将梁莹的下场告诉江清淮,只是发了条短信说已经送走了。
我也曾想过如果那年盛夏白落衣没有见到过慕司楠,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
其实那一天登台唱戏的本不该是白落衣,而是另外一位小花旦。
可惜那日,那位小花旦吃坏了东西,白落衣这才救场。
算是阴差阳错的得了泽田青睐,从而成为了慕司楠的工具,也是够好笑的,初次见面就被利用。
那之后的一切,我不知道慕司楠对白落衣可否有过真心。
如果有,又怎么人心将白落衣算计至死?转念一想又觉着不对,慕司楠到底也为了白落衣杀了觊觎她的泽田。
国难当头,也许他没有选择。我好像是经历过一次白落衣的人生一般。
我知道其实白落衣不后悔,哪怕是喝下那碗孟婆汤前,分明因为爱人的算计而痛苦不堪。
那种强烈的痛苦让她明明爱着慕司楠却又恐惧,不愿再与其相见。
一个人,到底要承受多大的痛苦才会出现这种恐惧的心理?
明明爱的不顾一切,最终不敢靠近。
也许这就是懦弱吧,白落衣本来就不是一个坚强的人。
她所有的坚强也许都放在了对爱的赌博上,只可惜最后她输了,满盘皆输,一塌糊涂。
想想这样一个人居然是我的前世,而那样近乎凄婉的经历也让我暗自咂舌。
我曾经羡慕那些有华丽故事作为过往的人,如今自个儿却也是了,倒没什么感觉。
冷静下来后我已经恢复理智,尽管每每想到还是会觉着心口堵得慌,但也又做不了什么,倒也只能作罢。
人啊,总有些事情无法自控只能任其发展,白落衣和慕司楠如此,我和江清淮亦是。
当然最近陷入焦躁的不止我一个,听老爹说,明心师兄也遇见了麻烦,而且是非常大的大麻烦。
老爹那一副叹息的模样可真是吓着了我,我像个惊弓之鸟实在是经不得坏消息。
初时听着我还以为他出了什么事,直到我见到了那位传说中的‘大麻烦’,我才觉着司徒明心这运气真是好到爆表。
说到底其实就是被一个妹子缠上了,而这个妹子和其他的不太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据武力值很棒。
司徒明心和绅士这两个字不搭边,实打实的痞子,但是他有个底线原则——不打女人。
真是很少见得到降得助明心师兄的姑娘啊,让这家伙到处乱撩,这下子可啃到了硬骨头了吧。
窗外鸟鸣声清脆,阳光穿透淡薄云层照射入房间,铺满在地上,晕着一层淡淡的、祥和的金光。
前堂内隐隐传来说话的声音,虽然知道是老爹在前面,但是听见的却只有司徒明心的抱怨声。
“我说师父啊!我可是你亲徒弟啊,你得管管那个疯女人啊!你看看你徒弟我都不敢出门了!”
还没进门就是司徒明心的哀嚎,我顿时来了兴趣。
除了我以外似乎没瞧见有谁能让司徒明心这么头疼了,上一次差点把司徒明心搞疯,好像是因为我为了保护众多漂亮妹子而删了他微信的好友。
“哎,明心师兄你这是怎么了?”我故作不知情地从后面推门而入,笑嘻嘻地瞧着喝闷酒的明心师兄。
瞧见司徒明心那张俊脸上嘴角和脸颊明显淤青的的那一刻我真心想要放声大笑,好在我忍住了。
不成不成,可不能笑出声来。
司徒明心这家伙还是很爱面子的,我这要是笑出了声恐怕我这师兄今儿真得和我没完。
开玩笑也是得有底线的,和司徒明心认识这些年,脾气秉性摸得清楚极了。
司徒明心闻声抬起头,万般郁闷地瞥了我一眼,那眼神着实瞧着可怜极了。
遂捏着小酒盅闷了一口清酒,随即自鼻腔轻哼一声,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道:“明知故问,想笑就笑吧你,别憋着了。”
我抿了抿唇也压不下唇角的笑意,只忍着没笑出声。
缓步走过去坐在他对面打量了一眼那张如今‘色彩分明’的俊颜,仍旧忍不住好奇心托着腮问道:“明心师兄啊,这是哪家的姑娘?这么彪悍?”
虽然司徒明心不打女人,可是司徒明心也不会站在那任人打啊。
可是……如今这脸上的伤痕这么明显,分明是从正面揍的,偷袭都不太可能。
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姑娘才能让司徒明心这么惨???
老爹在一旁轻笑:“那姑娘可不简单,不过……你师兄这伤啊,也是他自找的,怨不得旁人。”
“诶?自找的?难不成师兄还站在那不躲不闪给人家打??”我转过头去瞧老爹,不由惊讶道。
听老爹这意思那姑娘还真是个厉害的,但是老爹也说了是明心师兄自找的。
总不会真的如我所想,明心师兄站着给人家打?
这可不是明心师兄的性子啊。
然而老爹却在我惊讶的眼神下缓缓地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我的话,抿着唇角笑了笑,遂笑道:“可不是,你师兄都忘了还手,那双招子里怕是只剩下了漂亮姑娘,傻乎乎的杵在那跟个柱子似的,结果就惹怒了被人家姑娘,被教训了一番。”
“噗嗤,哈哈哈哈,明心师兄,真是这样啊?”我转过头去看满脸郁闷的司徒明心。
此时此刻司徒明心那张带着淤青的脸实在是怎么瞧怎么有喜感,居然站在那任人家揍,难道那姑娘真那么漂亮?
虽然司徒明心一向对漂亮姑娘青睐有加,但是也没听说因为谁长得好看就心甘情愿让人家揍啊。
我不由想到,那姑娘究竟是何等的国色天香??才能让我这眼光极高的明心师兄都看得发了楞。
“师父!”司徒明心加重了语气低声,遂又恶狠狠地剜了一眼我,这才道:“反正我是不想再见那个疯女人了,师父你就别在这儿拿我逗乐子寻开心了,你足智多谋的,赶紧给我想个主意先啊!!”
气急败坏的司徒明心很少见,因为这个男人只会在熟人或者因为在乎的人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我不免惊异,看来这个姑娘不简单啊。
司徒明心毕竟也是老爹的徒弟,对待事情一向也都是游刃有余。
在酒馆也就跟我每日里抬杠互怼,到底是自家人,在外面旁人都只能吃他的暗亏还有苦说不出。
老爹指尖敲击着实木桌案发出一声声极有节奏的声响,噙笑反问明心师兄:“你真不想见了?”
“……当然!”明心师兄停顿了片刻,仰起头又是一杯酒下肚。
在清酒入喉喉结滚动的那一瞬,我分明瞧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落寞与无奈。
那不是明心师兄的真心话,在他开口前不仅犹豫了,而且最后的表情也在说明这一点,明心师兄的回答是违心的。
司徒明心对美人儿一向是来者不拒,但是也只撩那些撩得动的,不拒绝欲擒故纵但也绝不会去招惹那些不愿意跟他逢场作戏的女孩。
这姑娘既然对明心师兄动了手,难不成明心师兄只对人家做了什么不成??
那为何现在又变成明心师兄躲着人家了?
我心中忽然冒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不由惊愕道:“明心师兄!你到底把人家怎么了?”
下一瞬我似乎是听见了磨牙声一般,司徒明心眼神凶狠恨不得要扑过来一口咬死我似的,伸手指尖指着他自个儿脸上的痕迹点了点,一字一顿地道:“你给我仔细看看!到底是谁把谁怎么了啊??”
我一时哽住,好像也是啊,受了伤的是明心师兄。
这么一来我就更糊涂了,这都是什么情况啊?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再者说,那姑娘到底为什么打你?你没做什么的话她打你干什么?”我将不解尽数说了出来。
司徒明心可没有这么怂过谁,处事圆滑是一点,胆小怕事可不是他的风格。
何况对面还是一个姑娘,三界内也很少有不长眼的敢对无衣酒馆的人动手。
当然,那些什么都不懂的凡人不算。
动了手还让明心师兄不敢还手的更是少之又少,我不免对那位姑娘更加好奇起来。
早知道我就该提前问问老爹那姑娘到底是谁,瞧司徒明心这幅跟吃了苍蝇一样的表情,难不成司徒明心这一次是惹到了天庭的正神仙子不成?
也就只有天庭的正神,老爹和明心师兄都得给面子。
“我……”司徒明心张了张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终究还是没说出什么,只是灌了一口酒。
借酒消愁,啧,这恐怕还真是遇着大麻烦了。
很少见到这副模样的明心师兄啊,不,是没见过。
老爹轻轻地叹了口气,随即道:“你前世的记忆与能力都已经觉醒,便知道早晚都躲不过的,为师又能有什么办法?若真是能叫你就此避开她日后不复相见,那雷子当初也不必离酒馆四处游走了。”
雷子就是凌雷师兄,老爹一向这样叫凌雷师兄。
我瞬时屏住了呼吸,眼底划过一抹了然的神色。
老爹这么一说我便豁然开朗,原来如此。
若是和雷师兄一样,怕是明心师兄也遇见前世的人了。
明心师兄再度陷入了沉默,一时间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我自个儿都掉到了这前世今生的轮回之中苦苦挣扎,也不知如何才能安抚明心师兄。
明心师兄的酒一杯接着一杯,我没法劝阻。
半晌,老爹方才启唇低声地说道:“有些事终归还是得面对,你这么躲着又能躲多久?最后的结果无非也是如雷子一般。修道一途本就磨难诸多,劫难不断,你这样逃避下去,如何能修成正果重回天庭?”
我忽然想起儿时,老爹曾感慨一般地说道:“人啊,出生便要哭,而这一生又要经历诸多苦难。修道之人的路更苦,人间五味,苦占七分。辞儿,你须得明白这苦难永远没有头,我们只能往前走。”
那时我还不明白老爹这话的意思,现在却懂了几分。
我们只能往前走,没有回头路,别无选择。
我和江清淮又该何去何从?明知道总有一天我们两个会分道扬镳,却不知道那一天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到来。
曾经听人说过,如果真的遇到一个喜欢的人就去追啊,哪怕最后分手,至少也拥有过不后悔。
我想说这话的人一定是没尝到过失去后的痛彻心扉,这种明知道会失去的坚持,我也不知道我还能坚持多久。
我几乎已经不用问就知道明心师兄的那段感情也一定没什么好结局,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我们没办法拥有一段携手白头的爱情。
修道成仙,成仙之后断绝七情六欲。
故此才会有所谓情魔劫的考验,合格的神仙都不会有凡人的七情六欲。
可让人无奈的是我们没得选择,不得不修道。
童子命,若不修道便会早夭。若是妖魔投生的童子命,生来便是为了修道,更是别无选择。
我本无心成仙,奈何命格如此。
若不成仙,便堕地狱。
这就像是一个前世约好的死循环,前世之因才会出现今生之果。
我不仅无奈轻叹,这是一条无论愿不愿意都得走下去的路。
明心师兄忽而苦笑出声:“师父,酒馆的人已经越来越少,难道非要将无衣酒馆的人全部逼上绝路吗?”
这话从何说起?酒馆的人的确是越发的少了,就连凌雷师兄都不在了。
但是这都是因为所谓的轮回之苦,无法避免的事情,可明心师兄的话却好像在暗指什么似的。
“明心。”老爹的语气沉下去几分,似是警告一般眯着眸子道:“酒馆内也并不安全,当心隔墙有耳。”
看来老爹现在也已经十分谨慎,但这话也同样说明现在的酒馆也不是绝对安全的。
那种危机感再度出现,先是金凡的事,然后是凌雷师兄,接着是我,现在是明心师兄。
我忽然反应过来,最近我们都水逆吗?老爹的徒弟似乎在一个接着一个的渡劫。
而唯一一个成功摆脱情魔劫的则是金凡,原因……是因为风无痕没有投胎转世!
风无痕在前世就已经元神尽散,而凌雷师兄则为了护庒青离而牺牲自己。
我顿觉头皮发麻,难道……两个人必须有一个彻底消失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