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如拉着方伯谨进屋,把他推进房里换喜服,又拉着锦娘进另一个房里,让锦娘试新娘喜服。
或许又是天意,这件喜服当初买的时候匆匆忙忙,婉如穿着大了,如今穿在锦娘身上却刚好合身,婉如笑着拍手,拉着锦娘在镜子前转圈。
“你看,这就天意,锦娘你穿上喜服真好看。” 婉如弯着眼睛羡慕的笑着。
锦娘歉疚的收敛了笑容,拉着婉如手难过道:“婉如,我对不起你,而你却依然对我这么好。”
“千万别再提过去那些伤心事了,我现在明白,人若是要过的开心,就只能往前看,不能往后看,不能……别再说什么对得起,对不起我的话了。如果我想要嫁给伯谨哥哥,16岁年那年就已经嫁了。”
婉如见锦娘依然满脸愧意,愁眉不展,拍着她的手,轻叹一口气笑道:“锦娘,我不瞒你,我有心上人,虽然我永远也不可能和他在一起,可是我心里有他就觉得很满足了。所以我无论如何都是不会嫁给伯谨哥哥的。”
锦娘听她这么一说,虽然解了心头的几分愧疚难堪,但又替婉如难过起来,关切的问: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能和你心上人在一起?”
婉如摇摇头,嘴角漾起一个苦涩的笑容,“爱一个人并一定要和他在一起。我能够每天想想他就够了……”
“可是,这是为什么?你这样说,让我觉得好难过好心酸。”
婉如不愿再说下去,极力想要扯开话题,目光扫了下屋内,视线落在了梳妆台上的凤冠,笑道:“锦娘,我能不能试试戴这个?挺好玩的。”
“恩恩,好啊,来你把喜服也穿上,我也要看看你做新娘子的样子。” 锦娘边说边将喜服脱了下来给婉如穿上,又为她戴上凤冠。
婉如穿戴好后,做了个滑稽的表情,在房间里模仿起唱戏的样子,夸张的走起台步来,逗的锦娘捧腹大笑。
她学的有模有样,索性轻咳了两声,唱起了越剧《碧玉簪》里的唱词,两人边唱边笑着……
两人正在兴头上,突然门外一阵嘈杂之声,好像有很多人涌了进来。
“哎哎哎,你们找谁啊,找谁啊?怎么往人家家里闯啊?” 方伯谨被来人逼的步步倒退。
那些人也不说话,把穿着新郎喜服的方伯谨一把推倒在长椅里,小宝小时候被日本兵吓坏过,此时见到那么多人一起涌进来,不禁又吓的哭起来,他一哭,小云华也跟着哭。
方老爷颤着半边身子,用轮椅护着两个孩子。
听到哭声,锦娘赶紧冲出房间,一把抱起云华,又紧紧将小宝护在身后。
来人清一色的黑色呢子风衣,黑礼帽,脸上全是肃杀之气,婉如来不及换衣服,穿着喜服带着凤冠就跑了出来。
于是,她又见到了他,于是,他又误会了她,他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低着眉,死死盯着她。
“呵,钟小姐找男人的速度真是惊人啊,才几天没见,就又找到如意郎君了?” 他冷讽着她。
上前几步,将脸凑到她的面前,一双宝石般的眼睛与她那清澈入水的眼睛的紧紧锁在了一起,陆明宇突然冷笑起来:“怎么?你不要牢里的那个赵正礼了?”
叹了一声,他抬起头讥讽道:“女人果然凉薄啊,旧情人还没死,就已经急着改嫁了。哈哈。可怜的赵正礼啊,待会我去狱中告诉他,不知道他会作何感想?”
婉如看看穿着喜服的伯谨和自己,真的长一百张嘴都说不清楚了,尤其她知道陆明宇有心病,自己再怎么说他也不会相信的,因为他早就把自己和他的母亲归类为不知廉耻,朝三暮四的女人,所以她连解释都懒的和他解释。
陆明宇直起身子,突然对着婉如大声咆哮:“下贱!”
这连个字像一枚炮弹般在她的心上爆炸,婉如的眼泪夺眶而出,掩面而泣,哭出了声。
方伯谨心疼的站起身将婉如拉到身后,小心翼翼的赔着笑脸问陆明宇道:“这位长官,请问您是?”
陆明宇一见他那么紧张的护着婉如,更是火冒三丈,怒道:“你是谁?”
“敝人方伯谨,请问婉如哪里得罪了您?” 方伯谨礼貌的问。
“方伯谨?” 陆明宇倒吸一口冷气,将死扣在婉如身上的视线转到眼前这个身材修长的男子身上,不由的退了两步,原来眼前这个眉清目秀的男子就是婉如曾经带着小白花,发誓要终身为之守寡的人。
他不得不承认方伯谨身上的那种温文儒雅的文人气质有着令人如沐春风的感觉。相比之下自己简直就是草莽之辈,怪不得婉如会对她的这位“亡夫”念念不忘。
而如今这位“亡夫” 怎么又复活了?既然“亡夫” 复活了,那自己就更没道理阻碍别人夫妻团聚了啊。这位“亡夫” 比赵正礼更有资格要回婉如不是吗?
天,怎么排,怎么比自己都是最后的那个……为什么他们之间会有那么多的人?他心中烦躁又愤怒,这些人犹如一堵又一堵的高墙阻碍着他与她走进彼此。他讨厌这些墙,讨厌这些人,他要把他们敲碎,拔除!
方伯谨还没弄懂怎么回事,陆明宇突然下令喝道:“来人,把他俩给我带走!”
这话一说,整个屋子沸腾了,黑衣人们上来拉着方伯谨和钟婉如就往屋外走。
方老爷看着儿子得而复失,急的倒在轮椅里旧病复发,锦娘冲上来想要阻止那些人,却被人一把推倒在地,两个孩子吓的哭叫着。简直就是一场人间惨剧。
方伯谨挣扎中双手已经被戴上了手铐,回头见到父亲再次昏厥,锦娘和孩子摔在了地上,急痛的大喊:“爹!爹!锦娘!云华!”
“陆明宇!你这个疯子,快点放开伯谨哥哥,你抓我就好了,你快放了伯谨哥哥啊!” 婉如使尽全力大喊。
陆明宇推开抓着婉如的两个黑衣人,亲自抓着她的手臂,把拎出公寓,塞进自己的车里,一挥手,车子发动起来,在路上飞奔起来。
于是,婉如和他在车厢里厮打起来,陆明宇一把拽下她的凤冠往车窗外扔出去。扯拽之间婉如变的披头散发,气的疯了一样抡起拳头对着陆明宇又捶又打,边打边哭,大声骂道:“你这个疯子,傻子,你要做什么,要做什么啊?!”
他应付着她雨点般的拳头,怒火中烧的大吼:“对,我就是疯子,傻子,我要把你身边的男人全都抓光!你谈一个我就抓一个,把他们全关进大牢!”
“你,你,你……。” 婉如被他气的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全身气的发抖,不停的打他,大声叫嚷:“你这个疯子,我嫁谁关你什么事?关你什么事啊?”
“就是关我的事!”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竖着两条浓眉,用坚定的口吻说。她扬起湿漉漉的睫毛,眼泪早就润湿了她整张脸,像一朵雨后的荷花。
她的嘴唇颤抖着,心跳的咚咚响,不知道该大笑还是该大哭,还未等她想清楚,他将她向前一拉,把小小的她抱进怀里,那熟悉的怀念的嘴唇终于再次重重的吻住她的。
一如既往的粗暴,一如既往的疯狂,一如既往的激情,带着风暴般的气息,他再次将她卷在自己的世界中心。
她也一样粗暴的回吻他 ,与他纠缠,将压抑在心底那座坟墓里的所有的爱恨全都释放出来……
他将她压在车座上,她又是打他又是抱他,又是抱他又是打他。
思念与爱恨在唇舌间倾诉着,争吵着,爱有多深他吻的就有多深,恨有多深她吻的就有多深,他们将彼此吻出了泪,吻出了血……
直到两人都需要更多的氧气维持生命,他才轻轻松开她,他们的嘴唇都被对方吻破了,他伸出有些粗糙的大手温柔的轻抚着她杂乱的发丝。
她的脑袋不知道是清醒了还是更加糊涂了, 她只知道自己被他从座位上拉了起来,拥进他宽广温暖的胸膛里,那个熟悉又陌生的温暖胸膛。
他将她身上那扎眼的喜服撕扯下来,扔出窗外,敞开自己的呢子大衣,将她裹紧。
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只是任由他将自己像个布娃娃般紧紧拥抱着,多么熟悉的味道,多么熟悉的体温,她不得不承认,他的怀抱是温暖迷人的,她轻轻依偎入他的颈窝,眼睛盯着车窗外快速倒退的街景,看着路上那些平凡真实的人们,自己好似活在另一个世界里。
因为,在她的心里正在演绎一场天堂与地狱的大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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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兰穿着自己最喜爱的粉蓝色毛衣,梳着最漂亮的辫子,坐在桌子前差摆着一堆鲜艳娇美的花朵,将它们分类剪枝,然后插入花瓶里。
这些春天的花朵,就如她心中的那朵红玫瑰一样,开的极为娇艳,在这幢大房子里,除去下人,只有他和她,自从几天前的那个早上,当佣人和下人们见到陆明宇衣衫不整的从她的房间里走出来,她的地位已然在不言而喻之中变成了女主人。
佣人们有什么事都会来征询她的意见,窗帘要换什么颜色的?花瓶里要插什么花?要买些什么菜?雅兰很认真很细致的研究着一切,尽力将这个属于他们的“家”布置的美丽温馨。
但是,一阵汽车喇叭声中……钟婉如回来了……
脸色苍白,头发凌乱,神色凄然,低着小小的脑袋,钟婉如回来了,在他强壮的臂弯的守护中回来了。
下人们和他们打招呼,完全被他们忽略了,包括雅兰的存在,显然他们沉浸在属于他们的世界里。
这次陆明宇没有送婉如会她的房间,而是拉了她直接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反锁了门。
他轻柔的将她放在床沿上,像在放一尊美丽的花瓶,她却像一朵被狂风暴雨吹打后的花朵,无精打采的垂着头。
坐在她的身边,他轻轻捧起的她的脸,看着她唇上被自己吻裂的伤痕,痛到灵魂里,他多想温柔的呵护她,可是他俩之间的问题实在太多了,而婉如一直都在逃避,她越逃他就越恼火,只能靠武力和权力把她囚禁在自己身边。
她有她的犹豫,他有他的恐惧,分分合合,吵吵闹闹,最终他俩依然是两只鸵鸟。
“从今晚开始,你睡这里,和我一起。” 他试探性的问。
她扬起睫毛,想都没想,有气无力的回:“好。”
他吃惊的看她,他以为她会抗拒,挣扎,甚至激烈的辱骂自己,他并不怕她会拒绝,因为他还有后半句没有说出口,就在他的床头柜里,他已经准备好了可以说服她的东西——一枚对于他来说,比世界上任何珍宝都要神圣珍贵的戒指。
可是,她的回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再次又将他内心对爱情和婚姻的深深恐惧勾了出来。
“为什么如此轻易的答应?”
她嘴角冷笑一声:“因为我下贱吧。”
他更惊讶,睁大眼睛盯着她看,好像不认识她一样。
“我逃不出你的手心,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只希望你能尽快放了伯谨哥哥和正礼,还有欣欣。你要我怎么样都行。” 她斜着眼睛看他,带着一抹投降的神色:“我可以做你的情人,只要你答应放了他们。”
她的话像是一把尖刀刺入他的心脏,令到他彻骨的冰冷,他以为他们在汽车上激情拥吻是她在向自己表白,她也是爱自己的,他以为她和自己一样爱的很苦,原来不是,她只是在配合自己演戏,她又欺骗他,她只是希望用她的身体来换取那三个人的自由,而其中两个都是她的情夫。
自己真他妈的比猪还蠢,怎么会一次又一次的上这个女人的当?
雅兰说的没错,她的确不爱自己的,她不爱!做情人?呵呵……
“你是说,为了救他们,你愿意陪我睡?” 他从床上站了起来,紧紧握住拳头,两条眉毛在眉心拧成一个疙瘩,怒气逐渐熏红了他的脸和眼眶。
“是的。” 她脸色惨白惨白的。
他看不透她,也没有耐心去看透她,她就是一个不知羞耻,朝三暮四,人尽可夫的女人!是的!她就是!
他双手铁钳似的握住她的手臂,把她从床上抓起来,摇晃着她问道:“刚才在车上 ……”
“假的,我演的很好,不是吗?我可以让你满意的,不是吗?” 她嘴角是一个惨然无奈的笑容,眼角不停的流淌着泪水,伸手去解他的衣扣,“只要你放了他们,我可以一辈子伺候你,让你满意的。”
他倒吸一口冷气,一把拍掉她的手。
“你以为我陆明宇找不到女人睡?需要花那么大的力气抓你这么个又瘦又没女人味的女人回来睡觉?” 他贬低她,打击她,吼她,因为这样才能让他有种复仇的快感,才能平复被骗的耻辱。
“我知道有很多女人想要得到你,我不求做你的而唯一,如果你喜欢我,我就陪你好不好?只要你放了他们,我可以让你高兴的。我不会再反抗你,我会听你话,或许我在床上比较笨,不过我会学……” 她越说越语无伦次,但是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救人!
“啪——!”
婉如话未说完,脸上已经被赏了一耳光,顿时眼前金星乱冒,整个左半边的脸火辣辣的,耳朵轰鸣,发出嗡嗡嗡的响声,她摇晃了两下摔倒在他的床上,他又一把将她用力推到地上。
他全身颤抖着咆哮:“你没资格上我的床!你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