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两场春雨,黄浦江的水汩汩的翻涌着向东海奔腾而去,就如眼下的时势,果然如陆明宇所说,日本人与英美法等国的暗中较劲逐渐的变成明着翻脸。
时局进一步的恶化,在地球另一边,第二次世界大战拉开序幕,德国纳粹疯狂的扫荡着欧洲各国,欧洲各国疲于应付本土战事,难以抽出更多的精力插手远东事务。德国的节节胜利,让日本人欢欣鼓舞,在中国更是肆无忌惮,而苦难中的中国人,只能用充满爱国情怀的血肉之躯,与侵略者做着生死搏斗。
上海郊外一个不起眼的小镇里的几间不起眼的平房,后面是一整片郁郁葱葱的树林。
刚入夜,一辆黑亮的小轿车缓缓驶进那几间平房前的空地,车上走下三个穿着黑色呢大衣的男人,各个都将头上的礼帽压的很低,翻立着衣领,一看就是不想让人认出自己的容貌来。
三人行色匆匆,走到正中的最大的那间平房门口,领头的那个男人有节奏的敲了几下房门,房门打开,三人晃身而过,失去了踪影。
小轿车也立刻掉头开走了。
过了一会,房子的后门开了,三人上了三辆人力车,进了那片树林。
谁也想不到在这个荒凉的郊外,不起眼的小镇,浓密的树林里会有一栋精致别墅。两层楼高,西洋巴洛克风格,花园喷泉,半圆形的外飘阳台,充满异国风情。
这就是齐欣欣所说的王义山的秘密住所。四周都是穿着黑西装,背着步枪的的安保人员,将别墅围的像个铁桶般。
赵正礼一身夜行装,带着黑色的口罩,只露出两只乌黑晶亮的眼睛,小心翼翼的从屋子侧面的一棵大树上,轻巧的跃入二楼的一个小阳台。
阳台后的屋子里,两个女人正在在吵架,准确的说是一个女人正在训斥另一个女人。
“张瑶小姐,你在外面怎么招蜂引蝶我是管不着,但是如今老爷命在旦夕,你如果还不安分守常,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一个五十多岁的贵妇人面无表情,用冰冷的口吻说着,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身旁还站着两个手脚粗大的大丫头。
那女子也不甘示弱,穿着满是蕾丝花边的睡袍,赤着脚,紧握双拳,激动的说:“我不管,我已经在这关了几个月了,我受不了了,我还有好多片子要拍,我还有好多影迷等着我。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呵呵,出去?你跟着老爷多年,知道的事情太多了,现在是关键时期,想要老爷命的人太多了,你一旦说漏嘴,后果不可设想。”
“我不会说的,我一个字也不会说的,我不能一直呆在这,我快疯了!我要出去!” 张瑶大声嚷着。
“不可能!我和你说过了,只有两条路让你选,一是留在这,二是死。”
“我不要,大姐,我保证,我出去后一个字都不会说的,其实我也并不知道多少义山的事,他只是兴头上随口说几句,根本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
“叫我王太太,你还未过门,我们不能姐妹相称。” 王义山的太太厉声说道。
“好好好,王太太,我和义山不过是露水情缘,逢场作戏罢了,你又何苦刁难我?我不会进王家的门,不会和你争什么的。”
王太太微昂着下巴,更是瞧不起她,斜睨她一眼,冷哼道:“果然是戏子无情,好了,废话我就不和你多说了,我说了你不能出去就是不能出去,除非老爷放你出去,不然你就准备好一辈子老死在这吧。哦,别怪我不提醒你,如果你想逃跑,被打成马蜂窝的时候可别后悔。”
说罢带着两个丫头出了房,反锁了门。
张瑶随即在房里大吼大叫,又摔又砸,发泄了一通,气冲冲的打开阳台的门,迎着凛冽的寒风,掩面而泣,沉浸在委屈和沮丧的情绪里,她居然没有发觉赵正礼就在身后。
正礼趁她不备,一把捂住她的嘴,用手枪顶在她背后,压低嗓音说道:“王义山在哪?”
张瑶吓的全身发抖,不停摇头呜呜呜的说:“我……不知道……”
正礼推了她进屋子里,反手将阳台的门关上。
用枪指着她的脑门说道:“你如果喊,我就开枪。”
“我不喊,我不喊!” 张瑶不停晃动着双手。
“说,这个房子里有没有密室?”正礼问:“如果你说实话,我办完事后就带你离开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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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啊?” 张瑶眼睛一亮。
“快说。”
“有,有,这房子地上两层,地下一层,可是我被反锁在屋子里。你出不去,就算出去,屋子里到处都是那些看门狗,你也躲不过,只有一个办法。隔开两个房间就是书房,你如果有本事从阳台爬过去,进入房内,书橱边有个青瓷花瓶,你逆时针的转一圈,就可以打开暗门,直通地下一层。” 张瑶说道。
“好,你在这等我,我事情一完就带你出去。” 正礼转身就要走,想一想,怕张瑶改变主意喊人抓自己,灵机一动,指了指门口喊了声:“你看那!”
张瑶下意识的一转头,突然后肩窝里被人猛的砸了一拳,顿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赵正礼快速的将她绑在床上,塞住嘴。
借了绳索的力,正礼爬到书房,撬开阳台门走了进去,照着张瑶说的,走到书架旁转动了青瓷花瓶,果然书架里发出一个机关弹开的声音,整个书架转开了一条缝。
正礼稍稍用力推了一把,闪身进去,果然里面是一条螺旋楼梯,正礼小心翼翼的走到地下一层。
地下层华丽美观,水晶地板,闪闪发光,走廊两侧都是名画,灯火通明,却没人把守。
正礼尽量躲在暗处,角落,却发现着个走廊里并没有门,只有走廊尽头有一个通往花园的玻璃门。
这里太亮,又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躲藏,很是危险,正礼快速通过了玻璃门来到花园里。
这是个封闭式的花园,与外界并不连通,却连着密室的落地窗。
正礼站在窗边的大树后,探着脑袋朝窗子里看,虽然拉着纱窗,但是窗帘很薄,朦朦胧胧的可得出里面的人影。
落地窗正对着面的便是一张大床,王义山穿着睡衣靠在床背上,床边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在给他把脉。
两人正交谈着,一见那男人,正礼心中突突跳起来,赵施仁,自己的大哥,正在给自己的大仇人把脉治病……正礼心中很不是滋味。
除了紧张,更多的事震惊,因为王义山看上去神清气爽,精神奕奕,哪里有服用了“忘忧草”后的迹象。
“嘿嘿,我看啊,你的医术比你的弟弟要高明多了,你爹真是不识才。”
“唉,我爹偏心三房,从小如此。从来也不把我这个长子嫡孙放在心上。”
“你看,你弟弟下毒,你解毒,说到底,他还是输了。”
“王局,您放心,再过半个月,你体内毒就清完了。”
“唔,都一年了,真是憋死我了,好在有你,等我好了,我会替你在太君哪里多多美言几句的。”
“那太好了,多谢王局,多谢王局。”
赵正礼隐隐约约听到他们的这段谈话,心头惊云密布,自己和黄英几人研制了一年多的“忘忧草”,竟然会被大哥赵施仁轻易化解?
他知道大哥赵施仁医学方面的天资并不差,只是一直不讨父亲的喜欢,但是如果说施仁凭空调制出“忘忧草”的解药来,正礼是绝对不相信的。
学医的人都懂,要化解一种毒药,就必须知道病人中的是什么毒,忘忧草不是普通的毒药,而是一种迷幻剂,如果不知道原配方,是几乎不可能制出解药来的。
如果赵施仁能够制出解药,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他早就得到了“忘忧草”的配方。
正在心疑,突然房门开了,通过窗帘的缝隙,看到来人是刚才坐车进来的那三个黑衣人,三人摘下礼帽,脱下外套,各个神情严肃。
比看到赵施仁还要吃惊,正礼根本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三个人中间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居然是陆明宇!
陆明宇怎么会在这?正礼比见到鬼还要吃惊。
另外两个人分别是藤原和佐藤,王义山立马从床上跪坐起来,哈巴狗似的又是磕头又是鞠躬的。
藤原一挥手,冷着脸说:“行了,你做的很好。把重庆和延安两边的人都引了出来,让我们的工作进一步的开展了起来。很好!而且我们要找的人,也已经来。今晚就是我们收网的时候了。”
正礼还在纳闷,努力想要理解他的话,突然,藤原的眼睛极为锋利的朝窗口斜来,一转头,抬起手臂,指着正礼所在的方向,大吼一声:“抓住他!”
大惊失色!正礼当机立断,拔出手枪就朝床上的王义山开了一枪,却因为角度的问题,又隔了玻璃窗,只打中王义山的肩膀。 疼的王义山哇哇杀猪似的乱叫。
正礼怎么也没想到,第一个跳出窗外追打他的竟然是陆明宇,扳机无论如何也摁不下去,因为他俩曾经是战友,是伙伴,是朋友啊,这中间或许有什么误会呢?于是正礼气急慌忙将手枪插会枪袋,与陆明宇在花园里徒手搏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