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似的身影转了个弯,就看不到了。
牧城气不过,对着那辆骚气的红色牧马人一通徒劳发泄,最后虚脱地坐回到车前盖上,哪儿哪儿都看不顺眼。
他正纠结自己是要尾随他们进美术馆一探究竟,还是索性端起架子傲娇到底,一抬眼,那道熟悉的身影正闯进视线。
星似微微低着头,步伐闲散地转过弯,双手抄在大衣口袋里,正朝他的方向走来。
牧城愣了下,然后迅速调整呼吸,摆出一个惬意姿势撑在车上,若无其事地闭上眼睛。
那句老话说得好,谁先较真谁就输了。
星似轻盈的脚步很快来到他耳边,最后停在他的对面,视线淡淡落在他脸上,虽然一如既往感受不到任何温度,但时间久了,牧城仍旧被她看的心猿意马,浑身不自在。
他连两分钟都装不下去,就抬手佯装打了个哈欠,顺带掀了掀眼皮,眯着眼睛睁开。
做戏要做全套,于是牧城的下一个动作是看到星似后微微一吃惊,然后阴阳怪气地说:“呵,这么快就看完画展了?”说着话,他侧过手腕看了眼并不存在的腕表,“这不才过去七分半么,还是等不及要去跟人共进晚餐了?面对陌生人邀请这么主动,搞得跟我喂不饱你似的。”
星似轻抿着嘴不说话,脸上甚至没有任何表情浮动,继续静静地看着他,让人猜不透真实想法。
星似此种反应让牧城开始不知所措起来。
他从车前盖上跳下来,正了正神,凭借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指着星似:“你这种女人放在古代是要被拉去浸猪笼的。”
星似说:“哦。”
牧城没有收到想象中的回怼反而更慌了,他愣在原地半晌说不出话,最后大脑一热,脱口而出一句:“我差点忽略最重要的一点,你都别说不是正常人,你连人都不是。”
星似终于绷不住,几可不察地勾了勾嘴角,她轻轻踮起脚尖,抬手很是自然地揉了下牧城的额发:“爱生气的小孩,现在好点没有?”
牧城怔愣地看着她的眼睛,心口仿佛有道电流经过,麻木身体全部感官。
星似并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认真打量他一会儿,轻轻地笑出声,解释道:“我就闲来无事,想看一眼你们地球的男人究竟能戏精到什么程度。果真,又一次刷新了我的宇宙观。”
牧城大脑热度逐渐褪去,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所以呢?结果是什么?”
星似说:“那两张入场券其实是那个男人的小女朋友送的,这场画展主办方是他小女朋友的美术学院。”
牧城反应还有些迟缓:“小女朋友??”
星似点了点头,抱起胳膊哼笑一声:“你猜他正牌老婆是做什么的?汽车销售。”
牧城差点被震碎三观:“所以这辆车……是以试驾名义开出来的?”
不等星似证实他的想法,他转过身朝着车胎又狠狠踹去一脚,虽然这个动作仍旧苍白无力,撼不动轮胎丝毫。
星似看着他恼火的反应,轻笑着坐回车前盖上。
“地球的宇宙形象就是被千千万万个这样的人渣拉低的。不过,我已经为地球女性除暴安良了。”
牧城放过可怜的车胎,转过身很认真地看向星似:“起码还有我这种好男人在努力洗白地球名声,虽然像我这样完美的男人数量已经不多了,别说地球稀有,怕是整个宇宙都很罕见了。”
星似挑眉:“哦?看你这意思是希望我给你举办一场宇宙非诚勿扰,然后你做唯一的男嘉宾,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啪啪啪给各个星球前来求翻牌的女嘉宾灭灯?”
牧城收起全部不正经脾性,坐到星似身边,眸底迅速染上一片深情:“这也要看女嘉宾是谁了,要是换成四姐,斯托默星球之花,我肯定是要把灯亮到最后,而且是从头到尾只为你点亮。”
星似脸颊迅速爬上一丝不正常的酡红,她先是朝旁边缩了缩,才想起拿手指戳着牧城额头将他推开:“你再撩我一句试试?信不信我现在就给你扔到未来时空,让你亲眼看看自己怎么死的?”
牧城不要脸地又朝她贴过去,仿佛不被星似怼两句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大概是二人打闹太过投入,谁都没有留意到正朝停车坪走近的大叔。
大叔站在他们三步之遥的对面,看得目瞪口呆:“姑娘,你……这是又在打电话呢?这怎么还带动作演示的?”
星似赶忙规矩地摆正身姿,尴尬地笑了笑:“不是……我其实是学表演的,我在提前练习今天晚上老师要检查的作业,不好意思啊,让您见笑了。”
大叔一拍大腿,也笑了:“我就说呢,这怎么打个电话还能对着空气一通动手呢,姑娘你演的真好,特别生动,你以后肯定能成大明星,拍电影,上电视。”
星似冷瞥了牧城一眼,嘴里答应着:“我会努力的。”
牧城欠嗖嗖地嘀咕:“我见证了斯托默戏精金马奖的诞生。”
星似压下蠢蠢欲动的双手,起身远离牧城,继续跟大叔攀谈:“您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看到您女儿的作品了么?”
大叔忽然变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微微低下头挠了挠后脑勺,说:“看到了,虽然我闺女就只有一幅画在展出,但是我这做爸爸的真的特别欣慰,而且啊,我闺女说这幅画是专门为我画的,保密了可多天呢,说什么也不叫我看。就是我文化低,也看不到什么艺术氛围,好像画的是我年轻时候骑着摩托车每天接送她上下学的那个场景,对了,我还记住那副画的名字了,是几个字母组成的。”
大叔边回忆着,边抬手比划:“H-E-R-O,姑娘,你知道这个词是啥意思不?我也没好意思问我家闺女。”
星似轻轻弯起嘴角,说:“hero,英雄的意思。”
大叔先是愣了下,旋即又用力点点头,嘴边的笑意怎么都收不住,半晌,他搓着手低声说:“我现在是真开心,真的,活了好几十年就没这么开心过,我都不知道说啥好了。”
牧城心口涌上一丝异样,低下头附在星似耳边:“我知道大叔那会儿为什么着急赶来画展了,幸好他能躲过那场车祸,要不然他这辈子都没办法看到这幅画,多可惜。”
星似沉默了下,小声说:“不,事情可能还没有结束。”
大叔再次诧异地看向自言自语的星似。
星似无奈扶额,暗戳戳踢了牧城一脚:“我在背台词,对不起啊大叔,我们现在是要回去了么?您能不能再捎我一程?我还去来时候那个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