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溜出宫去
怀璧一见顾明远来了， 笑嘻嘻的跑过去喊道：“师傅。”顾明远只是淡淡“嗯”了一句。
怀璧为了以防万一，试探性的问道：“师傅，今年七夕家宴，你来不来啊？”
顾明远奇怪道：“问这个做什么？”
怀璧不自然的摆着双臂向前走去：“嗯……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啊。你还没回答我呢。”
顾明远道：“不去。”
怀璧坐在罗汉塌上问道：“师傅，我们今天学什么？”
顾明远道：“诗经。”
怀璧道：“好”
顾明远翻开一页，纤长的手指指着书上的文字念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怀璧今日格外乖巧的跟着念了出来，她问道：“师傅，‘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句讲的是什么呀。”
顾明远道：“漂亮贤惠的姑娘，是君子心中所思念的人。”
怀璧又偏着头望着他问道：“那师傅，我是窈窕淑女吗？”
顾明远转过头，窗外的阳光正好照在怀璧的脸庞上，她眨着一双眼睛认真的看着顾明远。顾明远垂下眸子转过头低声呵斥道：“话多。”
怀璧每次一看见顾明远这副样子就格外想笑，她心心念念都是今晚就能溜出宫去玩儿，所以听顾明远授课也格外开心。
已是日影西斜的时候，怀璧坐在清思殿内，正看着话本子。这时候锦绣端了一杯茶进来了，怀璧嗅了嗅，发觉和平日里的不一样，于是问道：“姑姑，这是什么？”
锦绣笑道：“定远将军送来的玫瑰姜糖红枣茶。”
怀璧道：“师傅？”
锦绣颔首：“可不是，小厨房里还有好大一盒子东阿阿胶呢。”
师傅是喜欢自己的吧，不然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呢，怀璧想着，不由得觉得此刻空气都是甜丝丝的，她端起茶喝了一口。
殿外忽然有婢女端着衣裳走了进来，怀璧只觉得这个身影分外眼熟，没想到锦绣姑姑抢先认了出来，她笑道：“竹箬？”
竹箬抬起头望着锦绣淡淡笑道：“是我。”说着朝坐在塌上的怀璧微福身道：“奴婢给公主请安。”
怀璧笑着免了礼。锦绣望着竹箬道：“多年不见，我都快要认不出来你了。”
竹箬淡淡道：“你也一样。”
锦绣望着怀璧道：“公主，你记不记得当年你高热不退的时候，有人给了奴婢个偏方？”
怀璧点了点头，这件事情她这辈子都忘不了。要不是锦绣姑姑，她恐怕早就死了，哪儿还能安然坐在这儿。
锦绣道：“那是竹箬给奴婢的方子。”
怀璧有些惊讶：“是你？！”难怪上次竹箬见她说是多年未见。
竹箬只是浅浅一笑：“陈年旧事了，难为锦绣你还记着。”
怀璧从榻上一蹭一蹭起了身朝着竹箬郑重的一福身道：“多谢姑姑当年救命之恩。”
竹箬连忙扶起怀璧：“公主何必行此大礼，奴婢是断断受不起的。当年奴婢也只是随口说的，也没想到真的有用。”
怀璧问道：“姑姑现在在浣衣局过的好么？”
锦绣皱眉道：“浣衣局？！”
竹箬淡淡道：“在浣衣局其实也没没什么不好的，清净。”
锦绣叹了口气：“也罢。”
怀璧道：“竹箬姑姑若是在浣衣局有什么不习惯的，你告诉我，我将你调个地儿吧。”
竹箬道：“不用了，都快十多年了，奴婢也习惯了。劳烦公主费心了。”
怀璧叹了口气，又见锦绣姑姑与竹箬多年未见想来有很多话要说，便让她们叙旧去了。
黄昏时分，德妃差人送来了一套点翠头面。说是叫怀璧好好儿打扮自个，怀璧望着那堆衣物贼兮兮的笑了笑。
她往脸上抹了不少平日里的鸭蛋粉什么的，整个人显得十分虚弱。怀璧由甘棠搀扶，装作脚步虚浮的样子前往长生宫。德妃见了她这个样子心疼不已，便也不强求她去，只吩咐她好好休息，让锦绣她们好生侍奉着。
天色渐渐擦黑，幽蓝的夜空中。还残留着一抹瑰丽的云霞。清思殿内灯火通明，怀璧悄悄儿换上了一身何由彻的衣裳，甘棠递给她一块腰牌道：“公主只有一个半时辰，逛完了立刻回来，否则要是误了回宫的时辰怕是不好说了。”
怀璧笑嘻嘻的理了理衣裳：“还挺合适。”
她接过令牌，从清思殿门外探出个脑袋打量了四下，这才鬼鬼祟祟的提着衣裳出来了。
鹦鹉架子下，温昭仪正坐在梳妆台前细细描眉，忽然间翠娥脚步急促的走了进来，附耳她说了几句。
温昭仪唇边的笑意渐渐凝住，她瞥了眼她问道：“真的假的？”
小皇门恭谨答道：“奴才不敢欺瞒昭仪娘娘，千真万确。”
温昭仪这才点了点头，怀璧害她失了协理六宫之权，她总要讨回来。否则岂不是叫人觉得她温氏好欺负。
宫道上的宫人都是行色匆匆忙着往宴会上去侍奉，所以也并无人注意到她。她打量了眼四下，忽然瞥见了个熟悉的身影，忙闪到一旁。
“将军，皇上留您在宫里过乞巧节，您怎么不答应了呢？”荣福问道。
顾明远一想起怀璧的样子就怕了，他又不好直说于是望了一眼荣福道：“回家陪陪母亲挺好的。”
顾明远转头间忽然觉得看见了个长的很像怀璧的人，他留了个心眼儿，扬声对荣福道：“走吧，早些出宫去。”
怀璧听着人的声音才跨过门槛便被人揪着后衣领，她乱扑着手臂挣扎着。转头一看是顾明远整个人都快变成石化的雕像了。她张大着嘴巴呆呆地望着顾明远。
顾明远皱着眉头，怀璧弱弱的低着头。他问道：“怎么？公主不去参与宫宴？”
怀璧含糊不清的嘟囔道：“我想出宫去玩儿。”
顾明远有些没听清，他又问道：“公主说什么？”
怀璧声音大了些又重复了一遍：“我想，出宫去玩儿。”
顾明远问道：“微臣教公主的曲子公主学会了么？公主又知道不知道，一个人有多危险。”
怀璧听着顾明远的话忽然想到了什么，她抬起头咬着下嘴唇点着食指望着顾明远道：“我可不是一个人，不是还有师傅吗？师傅保护徒弟，那可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顾明远默了一会儿，这个小丫头都是哪儿听来的这些道理，竟能堵的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顾明远淡淡望着怀璧道：“回去。”
怀璧眼神坚定的道：“我不要。”
“回去，否则……”
“否则什么？！是不是要去父皇那里请辞？那本公主可告诉你。没门儿！定远将军文武双全，朝中人尽皆知。如今成了我的师傅什么都没教到我，也不知道旁人知晓了，是说本公主愚笨，还是将军无能？！”
怀璧得意的望着顾明远，顾明远无奈，淡淡的道：“那就走吧。到了巳时，一定要给我乖乖的回宫。”
怀璧点头如捣蒜。她坐在和顾明远一辆马车里，顾明远一天下来累极了，在车厢之内端坐着闭目养神。
怀璧觉得无聊极了，方才掀开帘子顾明远道：“你若是想被皇上与德妃娘娘知道，那你便打开好了。”
怀璧一听此话，讪讪的放下了马车帘子，可能是因为顾明远的原因，一路上居然都没有人严查。
明月一轮高悬于幽蓝色的夜空，白蒙蒙的月光洒下一地银辉。门前两个石狮子抱球镇守在一旁。
顾府门前的灯笼散发着昏黄的光。有护卫见顾明远回来忙走至马车前蹲下身子，顾明远踩着他的背下来了。怀璧在宫里未曾乘过步辇，自然一时之间有些无法理解。
她皱眉望着顾明远，四目相对电光火石之间，仿佛有火花擦出。顾明远避开她的目光，走至马车前，朝她伸出了双臂，他要抱她下来。
怀璧见他姿势，很乖巧的扑进了他的怀里。恰逢此刻，顾明远的母亲走至门前，见着顾明远抱着一身小太监衣服的怀璧，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顾明远抱着怀璧转过身一见到自己母亲连忙把怀璧放了下来，两个人皆是神色尴尬。
顾夫人转身进去了，只当没看见什么。顾明远看着怀璧一身宝蓝色的太监服饰皱了皱眉头。这个样子出去玩儿只怕更惹人注意。他领着怀璧去了他的屋子，挥手吩咐画眉进来了，怀璧摘下了头上的帽子，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庞。
画眉是顾明远身边的大丫鬟，还是第一次见顾明远带哪个姑娘回府邸里来。她笑着朝怀璧微福身，望着顾明远道：“少爷找奴婢有什么事情吗？”
顾明远道：“你有没有旧衣裳，我看你们二人身形相似，拿来给公……这位姑娘换上。”
画眉笑着连连道：“有有有，劳烦姑娘等等了。”
画眉拿来了套衣裳递给怀璧，顾明远出去了。她换好衣服之后推门出去对画眉道：“多谢。”
画眉笑着摇了摇头对顾明远道：“如果少爷没有什么别的吩咐那我便先下去了。”
顾明远点了点头，准了她的意思。
怀璧抬头望见了窗子的烟火才想起来，今日是要去玩儿的。如今自个儿却站在这里思考穿什么，简直就是耽误时辰！
她忙喊住画眉道：“姑娘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