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突发状况
这日卯时，顾明远果然准时来了长生宫。怀璧穿戴整齐的坐在书桌前，笑着对他福了一礼：“师傅好！”
顾明远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淡淡“嗯”了一句便自顾坐下了。
长生殿内的珠帘后，玉炉子里袅袅升起一缕乳白色的烟。西窗下的琴桌前，顾明远边素手挑拨琴弦，边道：“七根弦的，叫古琴。这个叫筝。这首曲子叫高山流水，你必须学会的曲子之一。”
怀璧托腮歪着头看着顾明远，低头时，高挺的鼻子宛如凸起的山峰一般。她此刻脑海中只有顾明远认真抚琴的样子，哪里还记得他说了什么，思绪早就飘远了。
顾明远抬起头看着她此刻的样子，蝶翅般长的睫毛微动，便在眼圈下投下一圈淡淡的阴影。若有若无的女儿香萦绕在身侧。
一……
二……
三！
他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好看吗？”
“好看！”怀璧托腮痴痴笑着答道，她听了声音这才回过神来是顾明远，她嘴角微微抽搐着，挤出一抹笑，微微抬起头腾出两只手连忙鼓掌：“师傅弹得真好听！”
顾明远阴沉下脸：“我刚刚说的，你都有在听吗？”
怀璧咬唇，眼神闪躲，已经有些心虚了，可是却还是强笑着道：“有啊！”
顾明远唇角微动淡淡道：“那你告诉我，这个乐器叫什么名字。”
怀璧低头看着眼的秦筝胡诌道：“七根弦的叫……叫筝……筝吧……”
顾明远眉峰聚在了一起，摇了摇头。
反正不是琴就是筝，怀璧心想着，忙又开了口：“我……我想起来了！这个叫琴！”
顾明远道：“蒙的吧。”
怀璧撅着嘴木讷的点了点头，又用余光打量着顾明远。
顾明远舒了口气道：“你倒是坦然。这些东西，你若是学不会，我要怎么向皇上交代？”
怀璧小声嘟囔道：“不会便不会呗……若是人人都会，可不就没有意思了！”
顾明远面无表情的道：“这些话，你不如对皇上去说试试看。”
最后他让怀璧做到自己身边来，怀璧欣然点头答应了。他的手环着怀璧，似要将她拥入怀里，怀璧双颊微微发烫，只觉得此刻胸口扑通扑通的跳动个不停。她不由得垂下了头。
顾明远察觉怀璧低头只以为她没好好听课，他低声道：“抬头看着琴弦。”
怀璧听了她的话条件反射的抬起头，这么一抬，便把顾明远的下巴磕到了。
怀璧连忙转过身问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你没事……吧？”
顾明远摸了摸下巴，嘶了一声。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怀璧转身正要喊人，顾明远拉住了她的手道：“不用，不碍事。只要你认真听课，不分心乱想就不会再出事。”
怀璧低声“哦”了一句便坐了回去。顾明远依旧在认真仔细的教她，怀璧心下念着方才那一下，于是也在十分认真的听课了。
她到现在才知晓，原来琴音是分宫，商，徵，角，羽的。
顾明远教了首最简单的曲子与怀璧，一遍一遍耐心的教着。怀璧也在认真的学着，可是因为她启蒙晚，所以学的慢。
不过一个时辰，她便觉得手指疼得厉害。顾明远见她停了下来一点也不奇怪。问道：“手指弹疼了？”
怀璧摸了摸手指望着顾明远点了点头。
顾明远道：“都会这样，等你学久了，手指上生了一层茧子就不会疼了。”
怀璧听了此话皱眉：“啊？那要学多久？”
顾明远道：“看你的练习程度。”
怀璧忽然觉得小腹出疼痛难忍，而且还有热流涌出，她躬着身子咬着下嘴唇。
顾明远见她这样问道：“怎么了？”
怀璧皱着眉摇了摇头，低头间便看见裙子上渗出了血迹。她哭丧着脸对顾明远道：“师傅……我……我是不是要死了……”
顾明远觉得万分奇怪，不由得走了过去，一低头猛然间便瞅见了怀璧裙子上的血迹立刻明白了。他忙转过身去，面色颇不自然的喊了锦绣姑姑进来。
锦绣姑姑看见了后微微一笑，顾明远对锦绣姑姑颔首，算是见了礼。又对怀璧道：“今日便先到这里吧，明日继续。”
他转身欲走时却又万分不放心的转过头来对锦绣姑姑道：“我府里有一盒上好的东阿阿胶，明日我取来，你替公主好好调养身体。”
锦绣姑姑微颔首，怀璧望着两个人听着她们的对话整个人都在云里雾里的。
顾明远走后，锦绣姑姑吩咐人拿来了新的衣裳有备下了草木灰。
她替怀璧理着衣裳欣慰的笑道：“公主如今也是大人了。”
怀璧问道：“什么大人不大人，为什么我刚刚会流那么多血？”
锦绣细细替怀璧解释了一遍，怀璧才晓得，想起自己方才的样子简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埋怨道：“姑姑以前怎么不告诉我？”
锦绣笑着坐在塌边替她掖了掖被角道：“前些日子本来就准备告诉公主的，只是一直未曾得空。更何况，公主现在不是也知道了？”
甘棠端着红木漆盘，里头是新裁的衣裳。没过会子德妃便也赶来了，她望着怀璧笑道：“生冷的东西这几日不许吃，还有，晚些时候我吩咐小厨房炖些乌鸡汤，你必须得喝了。这是补气血的。”
怀璧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是初次来了葵水便惊醒了德妃。她淡淡笑道：“是，儿臣都听母妃的。”
德妃走后甘棠对怀璧道：“过几日便是七夕了，也不知道公主能不能赶上宫宴。奴婢听说宫宴上好吃的东西可多了呢！”
怀璧忽然来了兴致，她问道：“甘棠，民间的七夕……是什么样子的呀？”
“唔……”甘棠想了一会儿道：“奴婢从前在家里的时候，七夕可热闹了，每家未嫁的姑娘都能出来放花灯乞巧，到了午时，城楼上的烟花可漂亮啦，最主要的是能见到自己喜欢的人……”说到最后一句甘棠声音忽然有些变小了。双颊也微微发烫。
怀璧促狭的笑着，她拍了拍手，丢了手边的苹果核道：“我看，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吧！不如你与本公主说说，你的心上人是谁，若是我看着合适便去求了母妃，成全了你们。”
甘棠背过身子道：“公主，您若是再这样，以后奴婢就再也不告诉您了！”
怀璧连忙打圆场道：“好了好了，我就是开个玩笑嘛。不过甘棠，你觉得，是宫里的七夕热闹还是民间的热闹呀。”
甘棠道：“民间与宫里各有各的热闹法儿，宫里呢多了歌舞与庄严肃穆，民间呢更有趣些。能猜灯谜，买糖人儿。看烟火！吃糖葫芦！”
怀璧道：“听起来，民间的好像更有趣些。”她望着甘棠埋怨道：“哎呀都怪你，说的说的我都想去了！”
甘棠嘿嘿一笑：“公主想出宫去玩儿倒也不难。”
怀璧一听连忙问道：“你有法子？！”
甘棠轻咳一声，低声道：“奴婢的……嗯……他是负责守宫门的，恰好七夕当值……”
虽然现在有了法子出去，可是要怎么才能不去宴会呢。怀璧犯愁了，她丧着脸问道：“哦，可是宴会那边我好像没法子交代……”
甘棠在一旁出主意道：“公主若是问了这件事情操心那大可不必，寻常妇女因为这回事儿疼得好几天下不了地的都有，更何况公主千金之躯身娇肉贵，告诉德妃娘娘一声，想来娘娘也是能理解的。”
怀璧点了点头，她思忖片刻又问道：“那……王公大臣会参加这次宴会吗？”
甘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的公主，这是七夕家宴呐！寻常王爷倒还是可能进宫来，至于大臣，那可就进不来咯！”她似乎想起什么来，忙有添了句：“诶，不过今年七夕好似魏国太子与齐国的皇上都要来。”
怀璧无所谓的脱口而出道：“哦！既然他不来，那我也不去了，至于旁人，管他呢！”
甘棠清了清嗓子追问道：“嗳，公主刚刚说的他指的可是……定远将军？”
怀璧抄起手边的引枕便朝甘棠扔过去嗔骂道：“臭丫头，连我都敢打趣儿了？！仔细我扣你月例银子！”
甘棠一听此话忙服了软道：“公主饶命，奴婢错了，奴婢错了还不行么？”
怀璧用手臂托着下巴做思索状道：“嗯……月例银子是不扣了，那……罚你晚些时候去小厨房将乌鸡汤端过来，顺便，给我讲讲民间有趣的事儿。不许瞒着我！”
甘棠笑嘻嘻的连声应是。
正是日上三竿的时候，长生宫庭院前的那棵树上，蝉鸣聒噪的惹人心烦。殿内燃着的沉水香倒让人静下来不少。
顾明远来的时候怀璧正在安安静静的练琴，虽然琴音断断续续的，并不流畅。可总算是能分清宫商徵角羽五个音，这便是最大的进步了。锦绣看着他进来了，正准备福身请安却被他拦住了。
顾明远将手里那一盒东阿阿胶交给了她，又将另一罐玫瑰姜丝红糖给了她道：“每个月这种时候，便给公主泡一些这个，补气养血的。”
这还是顾明远从他母亲那里要来的，每次他明明都想着一定要与怀璧保持距离，可每次见着她却都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想要对她好，照顾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