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为人师表
德妃莞尔：“温昭仪的兄长是云麾将军。如今边疆不安稳，皇上派了他兄长去戍守边疆，要人家的兄长在边关受苦，总要对人家的妹妹和侄子好一些。这只是其一。”
怀璧问道：“那……还有呢？”
“温昭仪平日里并未有过大的过错，且育有一子。所以怀璧，这就是为什么明明温昭仪犯了错，皇上却都没有惩罚她。前朝与后宫都是错综复杂的，现在或许你不能理解，但是你要学着去理解这些。因为以后如果……”德妃差点就要脱口而出，自觉失言忙停了下来。
怀疑问道：“如果什么？”
德妃笑道：“如果你嫁出宫去，没有人在你身边提点你这些，你会吃亏的。”
她听了德妃言后笑道：“便是以后嫁出宫了，我也会常回来看望母妃的。”
怀璧有些想不通了：“可是父皇不是一国之君么，难道连这点惩戒宫妃的权利都没有？”
德妃道：“不是没有，而是要忌惮。云麾将军为国征战多年，战功赫赫。即便是温昭仪有错，皇上也不能罚的太重，这样会让功臣寒心。今儿早上皇上下了旨，说温昭仪平日里要照顾皇子，怕是忙不过来六宫事宜，已经收了她的六宫协理之权。”
德妃恍惚间笑了笑：“对了，皇上答应了让定远将军做你的师父，只怕这几天就会来教你了。你准备准备吧。”
一提到顾明远怀璧就想起了那天他在御书房前冷冰冰的样子，忽然间就没了兴致。对她忽冷忽热的，真是个奇怪的人。不过……他倒是真的长的好看！
这日辰光正好，夕阳西下的时候天边一片霞光潋滟。怀璧走在鹅卵石小路上，这是她从冷宫里出来这么久，第一次仔仔细细的看这姜国的皇宫。
鹅卵石铺就得小路旁是一簇簇修剪整齐的灌木丛，花圃里开着正合时节的月季花。怀璧忽然在不远处的草坪上瞅见了个秋千。甘棠笑着喊道：“公主慢些，小心摔着。”
谁知怀璧刚碰了坐在秋千上便有人喊着她讽刺道：“果然是有娘生养，没娘教养的。没人教过你嫡庶尊卑长幼有别么？”
今儿个可是不巧了，纪怀柔听了宫人说皇上下了旨让顾明远教纪怀璧。她有些不高兴了，凭什么？凭什么她一个冷宫出来的人能得到顾明远的青睐，而顾明远却连看都不愿意看她一眼。
她越想越气，身边的婢女玲珑便劝她出来走走。谁知一出来便遇着了纪怀璧，玲珑又怂恿她说叫她要给纪怀璧一个下马威，叫她认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要再想着与她争顾明远。
怀璧奇怪的望着她：“你……你是谁？”
纪怀柔冷笑一声，身旁的玲珑站出来扬高了声调道：“这位是皇后娘娘与皇上的嫡出公主，怎么，见到公主还不行礼下拜？”
甘棠上前低声附耳道：“公主，这位是嫡出公主纪怀柔。”
怀璧觉得有些好笑，她道：“原来是姐姐，不过你我同是公主，品阶相同，又何来行礼下拜一说？”
纪怀柔鄙夷的看了她一眼，一双丹凤眼微眯：“本公主说的是嫡庶尊卑。长幼有别。若论尊卑自然是本公主为尊，长幼有别自然也是本公主为长！你给我记好了，别说你母亲不在世，哪怕是再世，她见着我母后也是该要恭恭敬敬的行礼下跪，你见着我也一样要行礼下跪。我当你是什么人物使了好手段才从冷宫那种地界儿出来，原来不过和你母亲一样，都是个外表柔柔弱弱楚楚可怜，实则骨子里是个狐媚子的妖艳贱货！”
怀璧一下子被人戳到了痛处，母亲早已去世多年却还要因为自己而被人拿出来说道，虽然她在冷宫里，闲言碎语也听的不少了。可是她还是有些愤愤难忍，怀璧舒了口气，微福身道：“怀璧，给公主请安。”
玲珑看了她一眼笑道：“公主的礼仪是谁教的？福身应该右手覆于左手之上，公主错了。”
纪怀柔看着她低眉顺眼的样子不由觉得心中大快，怀璧按着她说的又做了一次：“怀璧，给公主请安。”
纪怀柔上下瞥了她一眼觉得是在挑不出错处才扬声道：“今儿只是给你个教训，希望你以后能够清楚的记得谁才是真正的主子。”说着便要扬长而去。
谁知这时怀璧一把拉住了她的手道：“我虽未曾读过书，却也晓得礼而不往非礼也，方才姐姐叫我行礼，我已经，行过了，现在，还请姐姐还回来。”
纪怀柔被她的话给噎着了，她反唇相讥道：“你也不看自己是什么东西，也敢让我给你行礼？ ！”她扬起手一巴掌就要朝怀璧的脸打下去。
怀柔忽然感觉到手腕上一阵痛楚她这才回过头，一见是顾明远一下子傻了眼。她结结巴巴的道：“顾……顾将军？ ！”
顾明远在御书房议完事本欲出宫，谁知一进御花园就看着了这种情形。他本以为怀璧会吃亏，谁知道她一点也不是那种任人欺负的主儿。
顾明远这才放开她的手腕行礼道：“微臣给公主请安。”
怀柔理了理衣袖，端着应有的仪态道：“将军平身吧。”
顾明远问道：“不知二位公主在做什么？”
怀柔笑道：“幼妹不知礼仪，我正准备教她呢。”说着朝怀璧走去，替她笑着理了理衣衫。
顾明远颔首：“教不严师之过。是我这个做师傅的没教好公主，劳烦嫡公主费心了。”
顾明远这是在给纪怀柔台阶下，纪怀柔莞尔：“没有，不过举手之劳罢了。唔……我看天色也不早了，便先回宫用膳了。”说着冲怀璧强笑道：“妹妹也早些回去吧。”
怀璧颔首，顾明远转身便要离开。她追了上去：“师傅 ！”
顾明远没有转过身子，只是负手问道：“公主有何事？”
怀璧道：“你为什么……为什么不肯告诉我杜修容一事之中的利害关系……”
顾明远自嘲的笑了笑：“我说了，公主便会听吗？听了，又能明白吗？与其我说了公主也不明白，那不如不说。”
怀璧垂眸咬着下嘴唇低声道：“不明白，可是我可以学啊。更何况，你也没有教过我……”
顾明远见怀璧这般，方才转过身来道：“知道了。从明日起，卯时我会来长生宫教你。不准误了时辰，否则，我便向皇上请辞。”
怀璧一听了后话，一双灵动的眸子中溢出喜色上前道：“我知道啦，师傅！”
兴庆宫内，瓷器珠宝哐啷的摔了一地，纪怀柔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奴才婢女跪了一地，皆是瑟瑟发抖。
她咬牙切齿道：“好个怀璧公主！竟然也敢与本公主争？！”
纪怀柔如今正是在气头上，皆无人敢上前规劝。整个偌大的兴庆宫中此刻竟是安静的连滴水的声音都听得见。
跪在地上的铃铛壮着胆子膝行上前道：“公主息怒。前些日子，前些日子皇后娘娘也说了。将那怀璧公主从冷宫里捞出来是要替您嫁去齐国的，她就是再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令皇上与皇后娘娘转了念头呐！更何况，她出身卑微，哪里配得上定远将军了，依奴婢看，您与定远将军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金童玉女啊。”
纪怀柔听了铃铛的话觉得有些道理这才扶着桌子坐了下来瞥了眼铃铛开了口：“不错，学聪明了些。”说着便拔下来髻边那对赤金镶珍珠的簪子替她插在髻边，扬起唇角瞧了瞧，这才满意的笑了笑：“赏你了！”
铃铛面露喜色，忙叩首道：“奴婢多谢公主赏赐。”
怀璧与甘棠走在回宫的路上，二人嬉笑着。甘棠笑道：“奴婢还是第一次看见嫡公主吃瘪的样子呢！”
怀璧撇嘴笑了笑：“她就是被身边的人娇宠坏了，以为整个儿宫里都没有人敢惹她。偏偏呢，我就是那个不怕事的。”
甘棠道：“不过公主日后还是要小心些，嫡公主只怕不会善罢甘休的。更何况，她若是跑到皇后与皇上面前告状，您只怕有苦头吃了。”
怀璧满不在乎的道：“她要告就告呗，我
就不信父皇是个不明事理的人。更何况，我什么苦日子没经历过，还能怕什么。”
她从小跟着锦绣姑姑在冷宫里长大，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她都熬过来了。小时候有次她忽然发了高热，锦绣姑姑跑去太医院请太医，太医们都不愿意来，因为婢女若是没有主子恩准，是没有资格请太医来的。
眼看着她就要不行了，锦绣姑姑照顾她一天一夜都没合眼，帕子也换了一宿。高烧就是退不下去。姑姑没了法子，每隔一柱香便往雪地里躺一盏茶的功夫，然后回到屋子里抱着她，替她散热。
那么陆陆续续的躺了一夜，她的烧才退下来。也正是因此，锦绣姑姑落下了风湿，没到冬日里便是浑身阴冷的疼着。虽然姑姑不说，可是每晚她都能听到姑姑轻哼的呻吟。
再后来，姑姑又不知道从哪里得来了个枇杷叶子煮水喝的偏方。就那么用偏方用药，她才活了下来。